骄矜(26)

经理没有理会他,转身离开了后厨。见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男人伸出脚来踢了踢他,“还不赶紧把地扫干净?”

“行,我扫。”温虞咬着后槽牙出声。

他面容冰冷地拿了扫把过来,走近毫无防备的男人时,狠狠举起扫把拍向对方的脸,将他从凳子上拍了下去。

温虞挥动扫把的动作依旧没停,瞄准他的头与脸用力扇起来,将地上的面粉扇进了他眼睛里。男人大叫着闭上眼睛威胁他:“你他妈还想不想要工资了?这家店的老板是我亲戚!”

“工资?”温虞冷笑着丢开扫把,抬脚踹在他的肩膀上,“就那么点工资,爱谁要就谁要去。”

他低头脱下身上的围裙,转身推开门朝外跑出去。

赶在其他人过来以前,温虞从后门跑到了大街上。唯恐被店内人追上来找麻烦,他沿着街道跑了很久,才在红灯的斑马线前停下来。

他双手撑着膝盖站在阳光下喘气,焦烤的日光与急升的心跳将他包裹,汗珠不断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洇湿在汗水中的面粉化开,在他脸上留下长长的白色痕渍。

一张脸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四周行人目光各异地盯着他看。

从未像此时此刻在公共场合,有过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候,羞辱的情绪自心底浓浓涌上来,他低着头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温虞最后在商场里洗干净了脸,从洗手间里出来以后,他找了条空长凳坐下。早上起就什么都没有吃,再经过刚才的体力消耗,他愈发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工作才刚找到就又丢了,昨天干了那么久的活,累得他腰酸背痛苦不堪言,到头来却一分钱也没拿到。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顶着火辣太阳去找工作,再也不想去干那些又苦又累的活,可巨额债务早已将他逼得无路可退。

他早已在一次次的碰壁中,逐渐清晰而又绝望地认知到,原来人一旦没有了钱,生活就会这样举步维艰。从前那些舒坦日子全都成了奢望,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他记忆中遥远的梦。

仿佛从一开始,自己就是挣扎在底层的蝼蚁,被债务这座大山压得翻不过身来。

有关舅舅的判决还没下来,还债这件事是律师提前告诉他的。账户上的钱都是舅舅打给他的,所以他只能逃过法律上的责罚,却逃不过替公司归还欠债这件事。

而自从账户被冻结开始,他已经许久没联系上过律师。温虞盯着商场光滑的地砖出神,口袋里响起的提示音将他拉回现实。

温虞摸出手机打开看,发现是周沅发来的信息,问他上班的事是否还适应。他心中再次变得焦灼不安起来,带着点软弱的逃避心理,删掉了对方那条信息。

目睹周沅的信息从视野内消失,下方一条新的未读信息,又重新回到了列表顶部。视线扫过那行陌生号码,温虞心中已经隐隐有预感,知道发信息来的人是谁。

他本该坚定不移地删掉,手指按住短信滑动时,却又猛地停顿了下来,继而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它——

方越将江耀今晚的详细行程发给了他。

说来巧合的是,江耀今晚去的地方,竟是两年前他去过的俱乐部。方越昨晚发来的短信内容,再次异常清晰地浮现在脑内。

温虞却不再像昨晚那样坚定。

经历过漫长和煎熬的这两天,吃到了比前二十几年还多的苦头。如果只要低头认错,就可以不用干体力活,如果只要委曲求全,就可以不用再受刁难。

他不想再回昏暗潮湿的地方洗碗,也不想再睡小出租房里的硬床板。可是前二十多年里,除了贪图享乐,他什么都不会。如果有人愿意帮他,如果江耀能借钱给他——

有些念头一旦长出芽来,就再也无法将它掐断按回土里。注视着手机上的时间与地址,他的心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中午温虞回了出租房一趟,将周沅留在锅里的冷粥喝掉了。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整个出租房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两年前没还回去的手表。

从家里离开的那天,他的行李箱里除了衣服与日用品,就只剩下江耀这块价格昂贵的手表,其他什么奢侈品都没能带出来。

临近傍晚日暮时分,温虞带上手表出了门。

俱乐部是管理严格的会员制,他现在已经没了富家少爷的身份,俱乐部的人不会轻易放他进去。所以温虞带上了这块手表,打算借还手表的意图见江耀。

他在天黑后到了俱乐部门口,事情发展与他想的出入不大。保安拿走手表找人传话,他被拦在门外等消息。

但是他却没有算到,会在这里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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