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总跟着我(38)

作者:十六春令 阅读记录

小女孩伸出手来。

闫贺安把薄荷糖放到她手心。

风铃声叮咚叮。

一家三口消失在夜色里。

闫贺安撑着脑袋,拿出喝酒的架势喝冰可乐。

喝完他往桌面上一趴,嘟嘟囔囔的:“啊,我醉了。我上不了课,但我可以去ktv唱歌。”

安浔觉着习惯这件事挺可怕的。

才几天的功夫,他对闫贺安耍无赖这件事,已经可以做到选择性视而不见。

他心平气和地推推他的肩膀:“起来,回家还要默写单词,你不是说背了一百个。”

“默写?”闫贺安脑袋抵在桌面上滚了半圈,侧躺着扬起脑袋拖着腔子装傻:“我脑子不好使,我忘了。”

安浔:“……”

他无言地看着闫贺安,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闫贺安枕在桌面上,夹起一颗泡芙塞进嘴里,跟安浔打商量:“这样吧,我们约法三章,给我学习找点儿动力。”

安浔示意他说来听听:“你说。”

闫贺安迅速直起身,掰着手指讨价还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你知道吧?毛驴往前走都需要胡萝卜呢,我爱玩儿不爱学习,你得尊重我一贯自由的天性。”

安浔看着他:“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闫贺安摆出态度:“学一天玩儿一天。学的时候我会认真学,玩儿的时候你得认真陪我玩儿。”

安浔按了按太阳穴:“你要玩什么?”

闫贺安大手一挥:“我定,你跟我一块儿就行了。唱歌打球爬山蹦极逛公园,具体干什么看我当天的心情。”

安浔没立刻说话。

他慢慢地咬着最后一颗泡芙,睨着闫贺安。

半晌,他点头。

“随便你吧。”

闫贺安咧嘴笑起来。

他拎着书包神采奕奕地起身,一反常态的积极:“走吧,回家默写单词。”

安浔给他妈文静雅发了条消息,按下闫贺安准备叫网约车的手,拉着他去坐公交车。

他偏头:“我查过了,这条线二十六路直达。”

路灯的暖光落在安浔身上。

闫贺安看看他,依言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喂,我请你吃饭,你请我坐公交。”

安浔拉着他往前走,没回头。

“好。”

第24章

这个时间点的公交车空荡荡。

两个人在倒数第二排坐下来, 安浔把窗户往后拉到底,吹着风安静眯起眼睛。

临城的夜景简简单单,路灯, 不多的霓虹, 夜空,一轮月亮。

有些老土的红配绿霓虹在写字楼表面闪烁着。

肩膀一沉, 安浔偏头,闫贺安大咧咧地枕着他一指窗外:“我也要吹风。”

安浔挪了挪肩膀示意他一边去, 闫贺安念念叨叨地装傻“你看天上是不是飞机线”, 安浔无言看他两秒,视线随着转了过去,认真看半天后确认闫贺安是在无中生有, 也没拆穿他拙劣的表演。

闫贺安瞥见安浔目光落在窗外,露出一丝狡黠的得逞笑容。

他没再吭声,就这么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感受掠过脸颊的凉意。

深夜和清晨的空气总是有种露水的气息。

等信号灯的时候, 迎面是一辆双层巴士。

闫贺安问安浔坐过没有,安浔回忆了一下点头, 说很小的时候坐过。

次数寥寥, 行驶路线跟他活动的范围不合。

“我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 就是坐的这种双层巴士。”闫贺安气定神闲的, 懒洋洋跟安浔讲起他的光辉叛逆史, “那个旋转楼梯我一直觉得特别酷, 第二层第一排的位置整面都是玻璃, 家用汽车都变得像玩具车一样小, 骑着电瓶车路过的人像火柴人。”

安浔“哦”了一声,“距离导致三维空间有了二维的线性视觉错觉。”

闫贺安从他肩膀上抬头, 无语地睨了他一眼,又懒懒地重重砸回去:“……说人话。”

安浔:“反思一下你为什么听不懂。”

闫贺安:“我就不。爸爸的人生格言是停止反思自己,就要指责别人。”

安浔:“……挺好的。算了你继续说。”

闫贺安没说什么特别的。

他说我坐那辆双层巴士就像坐观光车,大红色的双层巴士,喜庆。整条线路离绕城一周还有一光年的距离,但在小时候看来,绕一圈的时间漫长到快要等同于小学入学到毕业。

那么长,那么久。

坐到第二圈,在经过他最喜欢的有跳跳蛙的湖滨公园时,他下了车。

闫贺安停顿了一下,问安浔是不是他讲的很无聊。

安浔摇头,说还好吧,他小的时候观察蚂蚁搬运屯粮观察了一下午,蹲到腿抽筋,现在想来不比你离家出走去看小跳蛙无聊的多。

闫贺安笑得上不来气,说那确实还是你更无聊。

人这辈子说过的话,本来百分之九十九就都是没什么特殊意义的废话。

这些废话在当下的对话中感受不到值得回忆的地方,是时间将零碎杂乱的一切,酿成了让人回味的酒。

吃葡萄的时候,葡萄只是水果。

但是一瓶82年的葡萄酒却会让人喝醉,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什么变了,什么就是让人喝醉的根源。

回不去的,换不来的。永远失去的,无法拥有的。

过去是遗憾堆积而成的城堡。用沙土堆砌的,海浪退潮时卷走,不留痕迹地带到深不见底的海底去,成为不断下落的泥沙,摸着黑去到天涯海角了。

于是找不回。

安浔把闫贺安的脑袋啪地推开,“到站了,下车。”

闫贺安活动了一下枕了安浔一路有点儿酸痛的脖子,利索地抓着栏杆起身,一步迈下两个台阶,站到了车后门。

下车之前,闫贺安朝司机随手挥了挥打了个招呼,“走了啊师傅!”

司机一脸懵逼地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朝闫贺安下意识地笑起来,摸不着头脑地点了点头。

安浔跟着闫贺安下了车,对他这种跟路过的石头都要打招呼行为,逐渐习惯。

“然后往哪走啊?”

“跟着我。”

“哦。”

挺幽默的,真正住在这里的住户不认识回自己家的路,反倒是只来过两次的安浔笃定地在前面领路。

闫贺安跟在安浔后头,嘴上闲不住。

“你经常在这附近活动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去我家怎么走。”

“临城就这么大。虽然我没有离家出走过,但我也有坐过双层巴士。”

安浔扭过头,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走过的路我都记得。”

“脑子真好使。”闫贺安咧嘴呲呲牙,“羡慕。”

“不用羡慕,你即将拥有一个脑子好使的家教老师。”安浔难得诙谐地朝闫贺安耸了耸肩,“为师会不留私的把心得传授给你。”

“我谢谢你。”闫贺安对安浔这种王婆卖瓜的自夸相当过敏,消化不良地在胳膊上使劲搓了搓。

保安认识闫贺安,提前好远就给他打招呼帮忙开门了。

这是安浔第三次踏进浦臣公寓堪称金碧辉煌的电梯。

闫贺安一手抄着口袋,一手拨弄着碎头发,在电梯里特臭屁背着包欣赏:“靠——”

安浔不明所以:“怎么了?”

闫贺安严肃地扭过头,指着电梯的镜面一脸认真:“牛逼,我长得真帅。”

安浔:“……………………”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安浔真的很想给闫贺安一脚踹出去。

电梯门在安浔付诸实践前开了。

闫贺安熟练地左右踢了踢堆积的快递盒子,头也不回地招手:“安浔,过来录一下你的指纹。”

安浔一愣,想了想倒是可以理解,他接下来要经常来给闫贺安上课。

但是闫贺安的态度未免也太过自然,搞得安浔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录了指纹进去,才想起来刚才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一指背后的电梯间:“你就不能收拾一下这些快递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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