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关笙朝身后摆了摆手，直到来到吧台，坐在温书年身旁的位置，上下打量着对方。

青年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以前没见过。

池关笙点了一杯酒，问：“你是新来的？”

温书年点点头，打了声招呼：“池董。”

“你认识我？”池关笙来了兴致。

细边框眼镜还放在吧台桌上，温书年重新戴上眼镜，恢复了平时温和礼貌模样，笑着：“星宸娱乐董事长，当然认识。”

温书年声音平和，完全看不出来就在几分钟前差点失控。

池关笙看了一眼那个网红男，问：“刚刚怎么了？”

地上残留着玻璃杯碎片，饮料洒在地面，侍应生还在清理碎片。

网红男还站在不远处，并没有离开，似乎想再跟温书年说点什么。

“没什么。”温书年从面前的杯子里又拿了个冰块出来，“饮料里加了点东西。”

“还有这种事？”池关笙摸着下巴。

以他的身份，从来不屑下药这样的手段，多的是有人倒贴。

聚会上的药一般都是助兴的，只要不是太过分，其他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次池关笙当了一回正义骑士，转身朝负责人招了下手，说：“把那人赶出去吧。”

负责人应下，喊来保镖，把网红男带出去。

调酒师将调好的酒放到桌上，池关笙握着酒杯，侧头看着温书年的脸。

近距离观察之后，还是能感觉出来，青年和池念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出来，更像是气质上的不同。

他记忆里的池念一直都很听话，从小被保护得太好，长大后也还是那副乖乖模样。

说得好听点是天真，说得难听点就是蠢。

池关笙端起酒杯，冰块轻轻碰撞，冰凉的酒液在舌尖滑过。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兀回响起一道颤抖的哭腔声——

「池关笙，你骗我。」

那道绝望的男声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放，是池念的哭声。

明明这件事已经过去四年，可他还是能清楚记得那天的池念是什么模样。

掉着眼泪，狼狈不堪。

池关笙放下酒杯，突然烟瘾犯了，拿了一根烟，跟酒保说：“借个打火机。”

酒保还没来得及去拿打火机，一旁的温书年突然动了。

温书年左手拿着一盒复古的火柴盒，单手拨动火柴头点燃，伸到池关笙面前。

池关笙借火点了烟，看到温书年手里的火柴，笑了声：“居然还能看到火柴。”

可能是圈子原因，他身边不少朋友喜欢收集打火机，他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奢牌，今天还是第一次借火时碰到火柴。

单手火柴盒也就拍视频好玩，没什么人会随身携带，还是打火机更方便。

“习惯了。”温书年单手敲了下火柴盒侧面，火柴熄灭。

“我试试？”池关笙更感兴趣了。

也不知道是对单手划火柴感兴趣，还是对火柴盒的主人感兴趣。

温书年将火柴盒递过去，池关笙接过来试了一下。

可能是第一次没找准手感，在拨动火柴头的时候，指腹不小心蹭到了擦皮鳞片，点火时被烫了一下。

“还挺烫手的。”池关笙饶有兴致看着手上燃烧的火柴头，学着温书年的动作拨动盒身，火柴头熄灭。

池关笙将火柴盒放到温书年面前，抬眼时，和温书年对上视线。

可能是灯光原因，他看到那双黑色眸子里亮着的光芒，在灯光下亮闪闪的，很好看。

池念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干净清澈。

当那双眼睛望向自己时，总是充满信任。

池关笙问：“你叫什么名字？”

“温书年。”温书年递来一张名片。

池关笙拿起名片，重复了一遍名字：“温书年……”

这个名字就和他的主人一样，很温柔。

池关笙视线再次落回温书年身上，那张脸几乎和池念一模一样。

不过不一样的是，面前的青年更加沉稳，游刃有余。

是一个成熟版的池念，没有人保护的池念。

池关笙把玩着手里的名片，问：“出来玩还随身带名片？”

“习惯放身上了。”

池关笙随口一问：“跟朋友一起来的？”

“嗯。”温书年晃动手里的玻璃杯，里面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一大半。

“谁带你来的？说不定我也认识。”

海城圈子就这么点大，经常来聚会的都是老面孔，互相认识的。

温书年抬头，声音带着温和笑意：“和黎越老师他们一起的。”

“黎越？”一听到这个名字，池关笙瞬间皱眉，“你认识黎越？”

“刚好工作上有接触，认识黎越老师。”

温书年的声音不紧不慢，池关笙却是一阵烦躁，胸口一阵闷。

池关笙将烟头暗灭在烟灰缸里，再次看向那张名片，这才注意到温书年是在尚云集团分部上班，多多少少和娱乐圈有些接触，和黎越产生交集也不奇怪。

池关笙又问：“他人呢？”

“黎越老师和朋友去楼上了。”

“你看你跟他一起来，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池关笙叹息，“小年，你怎么还是这么蠢？”

最后一句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温书年说，又像是在对另一个人说。

兜兜转转，最后又绕回黎越身上。

池念是这样，温书年也是这样。

池关笙喝了一口酒，察觉自己刚刚的话有些不妥，出声：“抱歉，我有点喝多了。”

“没关系。”温书年并不介意。

池关笙又点了一杯酒，问：“你觉得黎越这个人怎么样？”

温书年认真回答：“黎越老师是一个很好的人。”

池关笙从酒保那里接过酒杯，直接问：“你喜欢他？”

温书年也大大方方承认：“我是黎越老师的粉丝，当然喜欢他。”

池关笙喝着酒，不想再继续讨论黎越的话题。

温书年转动左手上的腕表，看了下时间，说：“不打扰池董了，我该回去了。”

池关笙意外，问：“这么早？”

温书年回道：“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休息。”

池关笙有些遗憾，起身送温书年到别墅门口，“你一个人，我让司机送你吧。”

池关笙打了个电话，很快，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别墅门口。

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小男生，池关笙跟对方说了声：“小齐，你送一下客人。”

“麻烦池董了。”温书年礼貌告别，跟司机说了地址。

车子远离，池关笙转身回到别墅，回归夜生活。

温书年独自坐在后排，看着窗外风景。

车内就只有温书年和司机两人，气氛尴尬，也有些僵硬。

从别墅郊区返回市区需要一段时间，大概是为了缓解气氛，司机主动开口：“老板，等下能给我签个名不？”

后排，温书年的声音响起：“我不是明星，我的签名没用。”

“不好意思啊……”司机更尴尬了。

可能因为池关笙身边经常跟着明星网红，他也就以为今天这人也是哪个明星或者小网红。

司机不再开口，安安静静。

为了走近路，司机走了另一条路，刚好路过海城一中。

海城一中教学楼亮着灯，里面的学生在上晚自习。

车子从一中旁边的大马路开过去时，司机感叹了下：“还在上晚自习啊……”

温书年看着窗外一栋栋亮着灯光的教学楼，“高三挺辛苦的，现在还在上晚自习。”

司机：“这边是高一，他们高一也要上到这么晚。”

“高一吗？”温书年若有所思，“我没来过一中。”

司机吐槽：“我以前就在一中读的，高一都累死累活，课还多。”

温书年的视线望向前排，说：“怎么想着来当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