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泼了墨的白月光(34)

作者:晓棠 阅读记录

三人下车,陆野仍是对苏遥说话,“你送许老师回去吗?”毕竟有过昨天早上那一遭,老同学这样关心一下也情有可原。

“对,苏遥送我,谢谢陆总。”许清荎突兀地插话,以前苏遥说要送他,他总是以2分钟的路他又不是小孩子儿为理由拒绝,他怕苏遥说实话。

果然,拦着也没用,苏遥像压根看不见他的眼神示意一样,“哥,你能自己上楼吧?”

许清荎还没回答,陆野先道:“你还有事的话,我可以……”

“我没事,”苏遥大大方方,“我想请陆总上去坐坐。”

陆野:……

许清荎:……

许清荎率先反应过来,“你们聊,我先上去了,我没事,我,我走了……”步伐促急,堪称落荒而逃。

第27章

今晚月色皎洁,在黎明前最后一幕昏黑中尽情地播撒清光。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味。苏遥打量对方看得兴味十足,陆野的目光却虚虚地落在那人离开的方向。

“陆总,”他再次邀请,“上去坐坐吗?”

陆野收回目光,淡声,“不方便。”

“我有点事想跟您聊聊。”苏遥很执着。

陆野干脆,“在这里长话短说吧。”

苏遥有意无意地抬头向楼上瞄了一眼,“您确定吗?”

陆野耐着性子,“苏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遥不受低气压影响,甚至朝陆野抬了抬下巴,一副调笑揶揄的语调,慢腾腾道:“您可以试想一下,我们两个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大半夜路边闲扯的画面,和你的车停在路边,我们两个人貌似已经上楼的画面,哪一个更考验想象力一些?”

陆野诧异,“你什么意思?”

苏遥冷哼了一声,也不装了,“你说我什么意思,不是你先忽悠他要追求我的吗?”真服了这俩人了,真想一人给一脚。苏遥转身就走,“陆总,您随意。”

陆野迟疑片刻,又向楼上瞥了瞥,最后跟了过去。

苏遥打开公寓大门,扔了双新拖鞋出来,刻意提醒,“穿这个,别穿我哥的。”

陆野觑了一眼摆在门口,和苏遥刚刚穿走的类似情侣款式的拖鞋,面色不虞。

“坐吧。”苏遥自己先坐下,随后一指对面的沙发,完全没有待客的意思,反而一副谈判的架势。

陆野客随主便,坐了下去。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凝重。

陆野被人戳破了谎话,毕竟有错在先,便也先开口道:“他跟你说过了?”

他当时也是头脑发热,编了个借口,一时考虑不周。

“没有,”苏遥实话实说,“暗示了几句而已。”

“怎么暗示的?”陆野好奇。

“说什么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权有钱的人不一定都不是好东西之类的……”苏遥盯着陆野,语气戏谑。

陆野扶额,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苏遥摆了摆手,“没必要,你也没真的跟我表白,还算不上欺诈。”

这孩子这张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陆野怀疑他被怼了,只能虚心接受。

“是我做错事说错话,我该道歉,我会尽快找机会跟他说清楚的。”陆野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即便没有苏遥戳穿他,他也不打算再迂回。昨天早上的事,他一直不敢回想,如果许清荎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内心深处始终不愿面对的那份在意到底有多深,他对这个曾经伤害他至深至重的人到底有多么割舍不下,分毫不由人。

陆野比他预计得要更加耿直,苏遥在心里点了点头,这个话题算揭过去了。

“你们以前是地下恋吧?”苏遥继续贯彻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风格。

陆野彻底败给他了,或许凌晨是人最困怠精神最脆弱的时段,或许今天工作时长远超负荷,他轻易地卸下了属于陆总的面具,完美到严丝合缝的表情裂开来,和这个年纪的青年相符合的很多疲惫和些许茫然无助一览无余。陆野单手扶额,无奈地笑了笑,神色既为难又苦涩,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苏遥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也是,听说你们那个高中很严苛,氛围挺压抑的吧?你们俩男人,在学校应该都属于特显眼的类型,不敢公开也正常。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他笑得像一只小狐狸,“不是有句话说过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件事是无法掩藏的,贫穷,咳嗽……和爱。”苏遥撇了撇嘴,“只有陈果那么迟钝的,才瞒得过去。”

陆野失笑,“分析得有道理,福尔摩斯苏遥先生。”

苏遥不以为然,微微侧首,视线在陆野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上下下逡巡,陆野坦然地任他端详。

“你们为什么会分开?”苏遥话音刚落,又摇着手,“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

陆野有点儿习惯了他老神在在的风格,配合着沉默。

“其实,那个年纪的校园恋情,大多是荷尔蒙旺盛的附带产物,来得快去得也快,分手理由五花八门,我和我的初恋男朋友分手,就是因为他有一天穿的衣服踩了我的审美底线。”苏遥煞有介事地分析,“不过,你们应该不是。”他语意顿了顿,停在这里。

“何以见得?”陆野虚心请教。

“我哥不是那样的人,”他直视陆野双眼,斩钉截铁道:“许清荎是个死心眼的人,他认定的感情不会轻易改变。”

陆野心头一窒,半晌低声,“或许吧……”

许清荎对待感情的态度陆野不曾怀疑,那些朝夕相处虽然短暂但令他经年无法忘怀的温馨甜蜜不是假的。但这不是关键,人不是身为个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除了所谓的爱情,还有很多亲情、友情、责任的牵绊和取舍。而他,恰好是被舍掉的部分罢了。陆野也曾试图站在许清荎的角度去理解他的身不由己,作为一个道德感原则性极强的人,做出违背事实和良心的证词,他相信许清荎的痛苦或许不亚于自己。

只是,他不平衡不甘心,异位而处,他确信自己哪怕豁出性命,也不会背叛对方。

苏遥无所谓陆野的反应,自顾自继续道:“他从没跟我提过过去的事,我也不会去刻意打听。可能你们当初分开是因为种种误会,但如果打算再续前缘的话……”他问陆野,“你是有这样的想法吧,反正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别跟我说你做的那些事只是对前任的生活忍不住好奇。”

陆野只思索了半秒,肯定地回答他:“是。”如果这个问题是在昨天之前被问及,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作答,很可能会否认会犹豫会模棱两可。

“别回答的太快,”苏遥起身,从门口的柜子上边取了一把钥匙过来,“这是他家的备用钥匙。”

“你有他家的钥匙?”陆野下意识伸手要接,苏遥却收了回去,拿在手里晃了晃,“我还跟他同床共枕呢,怎么,羡慕吗?谁叫你缺席那么多年的,我哥还是单身,你还有机会,你都该烧高香了。”

死小孩是真会气人啊。

陆野咬牙:“……嗯。”

苏遥把钥匙在手里摸挲了两下,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几桌面上,再抬头,他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态,神色异常严肃。

“我下面的话你认真听,不要打断我,听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拿这个钥匙。”苏遥郑重道。

“好。”陆野答应得爽快不失矜重。

苏遥斟酌了一小会儿,“我可以告诉你,他这些年过得不太好。我们是两年前他从战地回来之后认识的,从那样的环境中抽身,任谁都得扒掉一层皮。所以,我不清楚在去做战地记者之前他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你应该比我了解得多一些。但我确认,现在的他以及今后,再经不起动荡的激烈的打击,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冷心冷情对什么都不上心,比谁都坚强似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当年到底为什么分开,今天你要是拿了这把钥匙打开他的房门的话,有可能会找到一点答案,也有可能见到他不那么光彩体面的隐私。”苏遥深深地将空气吸到肺腑里,又全数吐了出去,“我今天跟你说这些甚至拿钥匙给你很过分很僭越,他知道了大概会狠狠揍我一顿,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昨天的情况你也见到了。我必须要确认的一点是,你今天拿了这把钥匙,无论见到什么样的许清荎,无论你们之间的误会解没解开,你都要接受他呵护他一辈子。不能再放手,不能再离开,哪怕他违心地拒绝你撵你。”苏遥看得出,陆野在许清荎心目中绝对是特殊的存在,而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臂膀,能分担他身上生活的重压,将他拖出命运的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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