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罪名(116)

作者:夏六愚 阅读记录

这司机脾气火爆,当即开窗,伸出脑袋臭骂:“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前面的司机不甘示弱,从窗口探出半身:“你他妈跟那么紧有病啊?”

双方一来一回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易知秋听得脑袋嗡嗡乱响。

“师傅,别吵了,”周围喧嚣的环境让易知秋心急如焚,他催促道:“你快点。”

“快什么快,”司机摆着臭脸,不耐烦地说:“没见前面堵车?”

易知秋咬紧后槽牙,他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左右两旁的车子堵得水泄不通。

等不及了,易知秋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这时,一张奥迪A6L变道冲过来,堪堪擦过易知秋的衣摆,那司机吓得踩急刹,一头撞到方向盘,他露出半身破口大骂:“神经病,找死啊你。”

易知秋大腿外侧被车子蹭破了皮,他听不见骂声,感觉不到疼痛,只顾玩命狂奔。

接近机场的路段拥挤异常,车辆鸣笛,广播播报,喇叭声全部充斥着城市上空,在易知秋耳边爆炸,他危险地穿过高速来往的车辆,像一条穿越暗礁的游鱼。

大脑在剧烈奔跑中缺氧,他张大嘴巴,拼命汲取空气,但那股窒息的恐惧感愈加旺盛,钻进神经末梢,四肢百骸,无休无止地涌上来。

易知秋跑到想要干呕,举着电话的手剧烈颤抖,他打了三十多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这一刻,他之前的纠结全部释然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愚蠢透顶,什么配不上,什么累赘,什么狗屁骄傲,这些哪有娄牧之重要,他什么都不求了,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

第71章 我们结婚吧

机场一片混乱,警察和保安紧急疏散人群,国际站口不断有伤者被医护人员抬出来,有的浑身鲜血,有的炸得面目全非,有的气息奄奄。

易知秋紧紧盯住每一个路过的人,在这生死时刻,万恶自私的想,幸好没有娄牧之。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发白发青,冷汗沾湿了他的鬓角,他朝大厅跑去,却被保安拦下了:“先生,里面很危险,现在不能进去。”

急促的吸了好几口空气,仍然缓解不了胸腔里剧烈的缺氧痛感,易知秋不顾阻拦要往里冲:“让开,我有、特别重要的事。”

“不行,”保安推着人:“请您往后退。”

易知秋不管不顾,挤着人往里冲。

“先生,你冷静一点。”保安拼命拦住人不让进,连忙朝另一个同伴招手。

易知秋被两个保安架住胳膊,模样狼狈:“你他妈放手!”

“娄牧之!”易知秋脚步踉跄,仰头狂喊:“你在哪?”

保安皱起眉看他,忍无可忍,叫上两个警察,四个人合力才把疯牛一样的易知秋拖离现场。

只是一小会儿功夫,大厅门前已经被医护人员和警察围得水泄不通,易知秋被人群隔绝在外,他只能顺着外围奔走,一边跑一边喊娄牧之的名字。

他沿着外边的路来回跑了四五遍,目光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穿梭,但他找不到娄牧之,哪里都找不到。

易知秋手脚瘫软,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撑住膝盖,停在原地喘息。

电话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他看着眼前上演的百态人间,眼前失去焦距,视线晃荡,他仿佛重回十年前,深深理解了娄牧之望向他,那个空茫一切的眼神。

想到这里,易知秋使劲攥紧发抖的拳头,攥得指节泛白。

当年义无反顾的说出那句“我认罪”,他自以为自己是娄牧之的英雄,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气,被留下的人才需要勇气。

现在角色对换,他终于尝到了被留下是什么滋味,脑袋颓唐的垂下,在剧烈喘息里,他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笑自己的孤傲和愚蠢。

这里弥漫着一种烧焦的腥臭味,像植物腐烂的尸体,突然间,一声尖利的嚎叫刺穿耳膜,易知秋猛地抬头。

白色的台架上又抬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吓到了一旁躲在女人怀里的小孩,女人连忙伸手遮住小孩的眼睛,低声安慰他。

易知秋的手脚迅速冰冷,他没什么力气了,却挣扎着扶墙站起来,想要穿越人群,去看台架上的人是谁。

“让一让,”易知秋以身体作盾牌,一路撞人,一路被人撞,等他好不容易挤进救护车旁边,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时,几乎要掉出来的心立即落下一大半。

不是他,幸好不是他。

可是娄牧之在哪?

他穷极视线,还是找不到。适才庆幸的念头一点一点褪去,紧接着,变成了担心,害怕,这些情绪再一次占据他的躯体。

“小木头,”易知秋满世界打转,带着哽咽的哭腔:“你到底在哪?”

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站在街头,光天化日里,他失魂落魄,红了眼眶,几乎要哭出来。

“易知秋。”

一声低沉清冽的嗓音,拽回了他飞离身体的魂魄。

疑心自己听错了,易知秋立即转身。

傍晚的太阳是橘红色的,喧嚷拥挤的人群,荒莽的世界在这一刻沦为了黑白背景板,他看见他出现在夕阳的光辉中。

娄牧之长身玉立,背脊挺直,他穿着一身深色大衣,下巴微仰,那眼神伸出触角,摸到了易知秋的心尖。

视线晃荡,竟然有了一丝梦幻感。

对面的人是……娄牧之,他四肢健全,他平平安安。

他在逆光中,他在笑。

娄牧之径直朝他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嘴角勾起:“怎么?不认识我了?”

极度的不真实感,易知秋像是没反应过来,他抿唇缓着呼吸,胸腔起伏,突然伸手,掐住娄牧之的下巴,偏头吻了过去。

年少时,易知秋的亲吻总是温柔的,就算青涩毛躁也只是十七八岁带来的强烈悸动,但现在,他啃咬着娄牧之的唇瓣,像是极度不安,拼命想要确定什么。

街道,人海,余晖,所有一切都在他们生猛的亲吻里消失不见,周围有不少人朝他们望过来,有震惊,有不解,有好奇,但易知秋不在乎,他只想把怀里的人抱紧些,再抱紧些。

本来在外面,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不该哭。

但憋了太久的眼泪还是顺着眼眶滑了一两滴,娄牧之回应他,又顺着他的眼角吻到侧脸。

潮湿浸润唇面,是咸咸的海水味,带着苦涩。

两个成年男人相拥亲吻的画面已经很具冲击力了,更何况其中一个还哭了。

这副画面怎么看都有点荒唐滑稽。

但周遭没人嗤笑,也没人打扰他们。

分开时,两人的嘴唇泛红,眼尾泛红,定定的看着对方。

“我.........”易知秋皱紧眉头,他摩挲着娄牧之的侧脸,想对他说对不起,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语言全堵在喉咙口。

“我什么我?”娄牧之瞧他呆傻的模样,心疼中又觉得好笑。

易知秋好半天又憋出个:“你.......”

“你智障?”娄牧之问。

“是,”易知秋说:“我智障。”

“你白痴?”娄牧之又问。

“对,”易知秋伸出双臂,将人揽入怀抱:“我是白痴。”

“没见过比你更笨的了。”

“我笨。”

娄牧之还要再说:“你这个——”

“小木头,”易知秋掐住他的后颈,眸光上调,痴缠中透着璀璨的余晖:“我们和好吧。”

“是真真正正的和好,”那声线很低,却能穿过喧嚣的环境,一声不落揉进娄牧之的耳朵里:“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蠢,我太笨了,我以后再也不跟自己较劲,也不跟你较劲了。我也不管自己配不配得上你,反正这辈子我赖定你了,你去哪里都别想甩脱我。”

娄牧之有太多话想要反驳,什么配不配得上,什么是你不好,什么蠢笨,在他心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易知秋更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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