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罪名(40)

作者:夏六愚 阅读记录

梁靖冉停下笔,她侧过身子:“你感冒还没好?”

易知秋把脑袋埋在臂弯里,懒洋洋地说:“好了。”

这么多年来,他对梁靖冉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他们连朋友都称不上,勉强能算同学。

梁靖冉试探地说:“我知道有一种感冒药,见效很快,校医室有得卖,我帮你买。”

易知秋趴在桌上装死,甩出一句冷冷的不用,明显不满她打扰他睡觉。

梁靖冉心里委屈,操场那头传来哨声,她放下手里的笔,对王煜说:“我先走啦,马上要集合了,你们也快点。”

易知秋含糊不清地说:“丸子,帮我请个假,就说身体不舒服。”

艰难的吐出这一句,他躺尸一样睡倒。

“易哥,今天我负责执勤,不能请假,课间操取消了,校领导有事宣布,要求全部学生都得去操场。”康城君站在他桌位,催他走。

闷在校服里的易知秋靠了声,不情不愿站起来。

校长名叫江海平,每次出现在校会上都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这人长得挺逗,乍一看像光头强,仔细看,更像光头强,同学们私下给他取外号,叫他光头江。

光头江说了一堆废话,结尾才到重点,大概意思是校庆即将召开,表演节目的同学这三天不用上晚自习,全部到大堂彩排。

散场时,王煜叫住易知秋:“大易,老钱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老钱是他们班主任,名叫钱尘。

“找我干嘛?”易知秋打着哈欠问。

“没说,你赶紧的,下节课是衫哥的英语,别迟到,”王煜说:“昨天的预习题我还没做,先去补作业了。”

说完,王昱三步变作两步,溜得比兔子还快。

三中分为两个校区,初中部占东面,高中部占西面,高中有五栋教学楼,高一到高三各占一栋楼,老师的办公室在小花园后面,与高一、高二相通,从操场过来,走高二那栋楼最快。

易知秋却不知不觉走了高一这栋楼,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路上总是有姑娘红着脸偷看他。

不过,今天的帅学长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来到走廊尽头,易知秋才惊觉,拐角处就是娄牧之的教室。

昨夜梦境太真实,最后一幕,他亲吻了娄牧之,那唇瓣依然娇软,微颤的睫毛挠在他眼皮上。

醒来时,易知秋掀开被子一看。

靠,该换内裤了。

走在这条道上,给易知秋一种随时会撞上梦里人的错觉,他还没准备好用哪种心情面对娄牧之。

他想见小木头,又怕真见到。

易知秋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踌蹴,可是走到半路再退回去,会显得很傻帽。

“学长,你来找小牧吧,我帮你叫他。”高一二班认识易知秋的人不少,一个小胖墩跟他打招呼,扭头就喊娄牧之。

“不是,我去办公区,”几乎是下意识,易知秋甩下一句话,贴着墙根角跑了。

娄牧之刚好走到教师门口,却只能捕捉到他飞扬的一片衣角。

几乎是用冲刺1000米速度在跑,易知秋停下来时,心跳快得不能呼吸,他站在走道上平息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兜里的手机振了两下,微信页面弹出一条消息。

索隆:“你跑那么快干嘛?”

头像刚冒出来,刚趋近于平缓的心率又开始加速,易知秋用舌尖抵着唇角,在输入框缓缓打字“谁跑了?”又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删掉,正正经经输“老钱找我谈话,时间快来不及了。”

索隆:“哦。”

索隆:“我买了两盏灯泡,晚上去一趟弥渡口。”

易知秋刚要回信息,就听见钱尘的声音,他只好匆忙回一个“好”,抬脚跨进办公室。

“老师,您找我。”

钱尘从浩如烟海的卷子里抬起脑袋,温和地说:“我找你商量点事,是这样的,市里要举办竞赛,你初中那会参加过奥数,比其他同学更有经验,校领导希望你能代表三中参加,不过我也明白,高考只剩150多天了,比赛会分散你的精力,所以呢,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在高校自主招生中,学科竞赛证书是一块“敲门砖”,但对于易知秋来讲,有则锦上添花,无则.......也没什么损失,毕竟他成绩摆在那,只要考试正常发挥,一流大学不成问题。

“哦,还有,”钱尘追加一句:“竞赛前要集中培训,在郊区的大学城那边,估计要折腾一个多月,你自己考量。”

易知秋没立刻答话,钱尘怕他为难,补充道:“你直说就行,要是愿意去,我就给你填报名表,要是不愿意,校方那边我去沟通,不必有心里负担。”

钱尘硕士毕业三年,却一点也没染上社会气,即便穿着职业装,一眼看过去,跟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他剪一个寸头,长得眉清目秀,管理工作一向“以理服人”,跟他相处,有一种同龄人的轻松感。

“老师,报名什么时候截止?”

“下个月月头。”

易知秋黑眼珠转了转:“那容我考虑一下呗。”

钱尘被他逗乐,笑着说:“行,想好了,记得提前通知我。”

易知秋哪敢通知,当即回:“一定及时向您汇报。”

墙上的钟表正指10点15分,易知秋说:“老师,要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上课了。”

钱尘朝他摆手,拿起红墨水钢笔,低头批改试卷,像是想起什么,他又叫住了易知秋:“哎,等一下。”

易知秋乖乖走回去。

“我听孙老师说了,这次晚会,你和梁靖冉代表咱们班出节目,老师对你们有信心,晚上好好彩排,”钱尘推了推眼镜:“要是拿了名次,我请全班吃肯德基。”

易知秋立刻笑了,他弯下眉眼:“那我再申请一瓶可乐?”

“外送全家桶,”钱尘伸出一只手掌:“五个,行了吧。”

高三一班总共五组,刚好够平分,易知秋连说行,又站在办公室和钱尘打趣了几句,等他从办公室出来时,梦境的恍惚感散了一大半。

路过拐角,高一的小朋友们已经坐好准备上课了。

易知秋像往常那样对第二组最后一排的娄牧之飞飞眼。

娄牧之也像以前一样,轻飘飘瞥向他,然后若无其事的转回去听课。

午间光线充足,在阶梯上画下一道道暗影,白兰花打苞,微风轻澜,枝娅颤巍巍抖动着。

易知秋自顾自的想,一切都没变,不管是风还是阳光,抑或是......他和娄牧之。

他们依然是好朋友,暗夜里的悸动全是错觉,他决定不再刻意回忆,他会和娄牧之保持在张弛有度的友情线,再也不玩什么鬼游戏。

这么一想,易知秋心里那块大石头暂时落了地,他加快脚步,在上课铃打响前跑进教室。

孙衫发了昨天的卷子,要同学们改错题,易知秋去桌肚里找钢笔,却摸到一盒复方氨酚烷胺胶囊、一张字条和一包彩虹糖。

“一次一粒,一天两次,你要是嫌苦的话,就吃点糖。”

落款上写着‘梁’字。

易知秋拿着那张小纸条,看了看梁靖冉的背影,他原封不动地放回桌肚,心想下课就给她还回去。

这节英语课,易知秋听得前所未有的认真,课后还破天荒做了一套习题。

他越来越有底气......越来越有底气.......

但他的底气就像一座积木搭成的假城堡,一见到娄牧之,顿时土崩瓦解。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秒,易知秋心里那头活泼的小鹿又开始乱撞,他连忙移开视线,负责大会彩排的老师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他一句也没听进去,要不就是假装看别处,要不就站在一旁装深沉。

“你还不去抽签?”娄牧之穿过人流,拍了下易知秋肩膀。

椅子上的易知秋差点跳起来:“从哪冒出的?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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