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与朝暮+番外(67)

作者:画师Meow 阅读记录

毕竟当时的陈柯还在上学。他找到温槿都轻易而举,去找陈柯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害怕自己连累到这个原本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家庭。

于是在离高考仅剩下半个月的时候,温槿搬回了寝室,声称自己要独自学习,让母亲别来探望,也不准江信来找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里偷偷忍着疼脱掉衣服给自己上药。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男人带过来的都是一些社会上的混混,温槿根本讨不到好。于是他就只能尽力护住自己脸,不让伤口留在显眼的地方。

他心力交瘁,有一次实在被压力压得不行了,还和南风吵了架。

南风当时没有多说,只让他好好学习,别的什么都别想,还说如果暂时不想理他了,那就等到高考之后再联系他。

温槿更加愧疚了。

明明就是他在发莫名其妙的脾气。

他一直瞒,死命瞒着,直到男人用石头砸破了他的额头,事情被门卫撞见,这事才传到了母亲那里。

那时温槿第一次见母亲哭成那样。

而陈寅沉默无言,但是自那以后陈寅向公司请了假,每天都在学校门口接温槿。

尽管陈寅已经不在社会上混好多年了。但是论资历轮人脉仍然不输当年,话一放,当年那些老油条就全都围了上来。

男人带来的那伙人估计是被教训了一顿,没敢出来频繁冒头了。一看到陈寅就跟老鼠看到猫似的跑得飞快。

警也报了,勒索温槿的那些钱也都如数奉还了。

而母亲为了不连累到江家,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并不贵的小房子,在高考前半个月带着陈柯过来陪读了。

他们都在为温槿的高考创造更好的环境,连陈柯那小屁孩都不闹他了,只要温槿在搞学习,他连电视的声音都会放的最小。

虽然哪怕当时的温槿俨然已经被影响到,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不再去心无旁骛的冲一把。

本以为这事儿了了,就那么结束了,他们也该善罢甘休了。

然而温槿没想到,等到高考那天,那群人会趁着陈寅去买包烟的功夫堵住了他。

他知道这时候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进考场。于是他挨了好几下棍棒踢打,甚至发疯了一样踹开了好几个人。他绝望到死,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好在陈寅还是赶了过来,他这才脱身。

但是也差点错过时间。

尽管后来三天高考他没有再受到那群人的追赶,但是那时的温槿已经失了状态了。

他从考场出来的那一天,母亲泪眼朦胧的抱了抱他,没有问他考的怎么样,而是哽咽着说:“小槿,辛苦你了。我们回家。”

回家。

温槿当时没说话,只是一路沉默着回了家。然后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近乎自虐般一遍又一遍的写日记。

写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他都写了些什么。因为后来那些废纸张都被他撕毁扔掉了。

可那时的他,怎么不恨?

然而有时候当他觉得自己恨的时候,又会发现除了痛恨,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

高考成绩要出来的前一个星期,母亲说要带他和陈柯上县城卖衣服。

但是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趟不过是为了给温槿散散心。

而温槿这一生的痛点,就在这一天。

第44章

那个男人开车朝陈柯撞过去时他的脑袋轰然一空,那时没人比他更冷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冲上前去狠狠推开了陈柯。

似乎是感知到撞错了人又或是良心未泯。那车在撞到温槿之前及时踩住了刹车。但是惯性带来的冲击力还是将温槿撞了出去。

他倒在地上时腰部磕到了马路旁的台阶,浑身上下都没了知觉。

他躺在地上,脑中闪过了许多,可是这一刻他的耳边很静很静。他睁眼时看到了蔚蓝的天。宜县的阳光也仍然如此焦灼刺眼。

在昏睡前,他想:他可能要失约了。

尽管后来母亲一直瞒着他他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但是温槿听到过警方的描述,也看到过流传在网上的视频。

当他的父亲看见地上被误撞的人是他时,他几乎想也没想还想继续踩油门往前冲。还是陈寅来得及时,冒着危险在他开车再次试图朝温槿靠近时猛地撞了过去,生生将他的车子撞到了一旁,这才保住了温槿一条命。

现在想想,那个男人估计真是恨死了他。就算是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犹不解恨。

有时候温槿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不让他在阳光下待久一点。为什么明明有些东西近在咫尺,又偏偏要抓弄他,让他与之失之交臂。

南风的出现就已经是上天对他开玩笑似的怜悯了吗?

已经年近三十二岁的温槿看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怔然许久,还是收回了飘远的思绪,穿过凋谢的木槿花丛,往里走去。

他和许溪舟,难道真的从一开始就应该背道而驰吗?

也是,娇艳的玫瑰怎么会和木槿开在一起呢。

太阳的光永远也无法铺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就再去做一次梦吧,继续回到那个伤痛与甜蜜并往的十八岁。

那个即将到来却一直拖延着的十九岁。

……

当时救护车来之时温槿已经昏迷,推进急救室急救完毕后又转入普通病房继续留院观察。

于是他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醒不过来了。

他偏头,看到了仍然生机不止的梧桐枝丫。窗外阳光明媚,辉煌明亮,他眯了眯眼,想伸手触碰一下阳光的温度,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再把这幅残躯撑起来了。

那一刻温槿就知道,自己完了。

母亲正靠在一旁小息,她眼下清灰前所未有的严重,发丝凌乱,黑发里的银丝在一夜间就已经增长了好多。

温槿没有出声打扰他,试图用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然后仅是微微一动,浑身就酸痛不止,像是力气像流水般从他的身体里流失,温槿才起来了一点点,就骤然瘫倒在了病床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也吵醒了母亲。

温母见他醒来,立马上前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哑声道:“小槿,你感觉怎么样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槿眨了眨眼,看见了母亲红肿的双眼,他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声音来,便只能拖着嘶哑的嗓子,干巴巴的安抚道:“妈,我没事……陈叔叔和陈柯呢?陈柯怎么样?那个人……没伤到他吧?”

温母立马红了眼眶,摇着头,低声说:“没事,他们都没事。”

但是温槿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于是他看着母亲怔了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干涩的唇,犹豫着问:“妈,我怎么了?”

他看到母亲转过了身,擦去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温槿咬了咬牙,扯着嘴角,轻轻用手扯了扯母亲的衣角,轻声道:“妈妈,你别哭……我没事的,我一点也不痛。”

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残废。

他故作不在意,却也明白,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与什么失之交臂了。

温槿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是腰椎爆裂性骨折,还导致了腰椎骨折移位。好在是不完全神经损伤,进行手术后再进行康复训练和药物治疗就还有恢复的希望。但很有可能造成后遗症。

这对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坏结果的温槿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能在接受范围内的结果了。

他有一段时间不能下床行走,衣食住行都需要人帮忙,麻药不能经常打,到了夜晚那伤口处便会痛的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母亲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敏感,经常一边安抚痛的神志不清的温槿,一边流眼泪。

而陈柯那小子这次之后对温槿的态度也不是好了一星半点,先是和小时候做错事了似的哭唧唧的和他道谢,后来坚持向学校请了假,每天就为了温槿跑上跑下,温槿想吃什么就给他买什么,还亲自喂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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