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羽和花眸进来，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花眸心里很不是滋味，走到于蔓面前担忧地问道，“葡萄汽、于蔓……你还好吧？”

于蔓抬起头望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回答，反而自言自语了起来，“你们知道……她当时为什么同意让我上大学吗？呵呵~因为我和她说有大学学历的女生人家才更看得上……能收到更高的彩礼。当然，学费都是靠我自己的奖学金和打工赚的。”

“于蔓……”听了这些，花眸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半天后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也许、你可以尝试脱离他们……”

于蔓反而笑了一下，“你们还是叫我葡萄吧。”她抬手摸了摸红肿的左脸，“脱离……自从六岁时妈妈病死后，我爹就迷上了赌博，把家都赌没了、然后跑了，跑之前还骗走了舅舅一大笔钱。所以说，这些年虽然过得不好，但要是没有我舅家给的那口饭我也活不下去呢。人啊，总得知恩图报吧……”

于蔓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却骇得花眸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半晌的寂静之后，还是白羽先开口道，“那你的病又是……？”

“本来就是不治之症，又拖了那么久，早没救了。”葡萄汽水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的。

花眸心中受到了莫大的震撼，垂着眼帘讷讷地问，“你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所以，你当时才那么坚定、不顾一切地也要为他们讨个说法吗？”

于蔓抬头望着她，没有说话，但眼睛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

“……”现在连白羽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又过了许久，于蔓自己开口询问道，“刚刚听警察说什么谅解书……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白羽解释说，“你的动机，本来也不难理解。而且，愿意参加《易水寒》全息网游一测的玩家们也基本都是对这个江湖感情很深的。其中也不乏一些像你一样和NPC有较深羁绊的，所以……”

听完后的于蔓愣住了，眼睛里似乎也有些氤氲的雾气。

这是他们进门后，在她脸上所看到最大的情绪波动。

白羽重新整理了下心情，又继续道，“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蔓皱了下眉，“什么事？”

“想拜托你，跟我们去见一趟我的老师……《易水寒》一代的总设计师程穆。”白羽鞠了一躬，说得郑重且诚恳，“毕竟关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双方都需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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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全息网游研发中心。

当三人一齐走进会议室时，程穆早已端坐在椅子上等待里，他穿着正式且穿戴整齐。这庄重的场面倒是有些让花眸感到紧张，她压低声音对白羽道，“那我先出去等你们了……”

“没事，跟着我。”白羽一眼看出花眸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道，“多你一个女生在这儿其实更好。”说完，他转身关上了会议室的门，然后领着花眸走到于蔓两侧坐下。

于蔓眼睛紧盯着对面的程穆，努力平复着胸口的起伏。

还是程穆先开了口，他神情严肃地，“你好，于蔓小姐。我是《易水寒》一代的总设计师程穆，很高兴见到你。”

“呵。”于蔓却是冷笑出声，“原来……是你吗？是你毁了奚野他们？”

程穆眼神微闪，只道，“是我……又不是我吧。”

“你什么意思？”于蔓眯起眼睛，露出些许警惕。

程穆叹了口气后开始说道，“关于那件事，我们只知道有几位桃溪村的NPC，因为曾主观做出过改变或者损害游戏世界的行为，导致在一代停服清算时触发了程序自毁。而原因是什么，我们并不知晓。”说到这，他抬头看向于蔓，“但现在来看，我们认为也许……与你有关。”

于蔓的脑袋还在因为“程序自毁”四个字而一片混乱，听完程穆所说后更是一头雾水，她愣愣地开口道，“……我？”

“嗯。”程穆点点头，继续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奚野他还‘活’着。”

于蔓猛地抬头，“奚野哥哥他……”

“因为他的NPC身份比较特殊，还承担着新手导师的任务，所以相比其他NPC来说身上多一层防火墙。”程穆尽量用通俗的词句说明着，“也因此他的信息数据没有被销毁，成了在那次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

“他在哪儿——！我找遍了全息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没有……”于蔓霎时激动了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就要站起。

“我理解于蔓小姐的心情，但请你先听我说完。”程穆打断了她，继续道，“不用担心，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自那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奚野选择了把自己封闭起来。作为如今唯一的当事‘人’，他拒绝告知任何人关于当时他们那么做的原因，而我们从程序源头入手也查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于蔓慢慢重新坐回椅子上，她若有所思地喃喃了一句，“难道是因为我吗……？”

“哈哈哈哈哈哈，”程穆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我研究了人工智能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亲手制作出来的AI脱离掌控，然后还拿他没有一点办法的……我突然开始怀疑，将AI越来越还原人类到底是好还是坏？对于这项高新的技术，人类到底该如何做才是正确运用……”

他蓦地看向白羽，眼神中流露出些疲惫，“我恐怕是找不到答案了，希望你们这一辈能够找到吧。”

“老师……”在程穆的注视下，白羽的神情逐渐变得坚定，“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嗯。”程穆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于蔓，“这次请你来主要是想让你告诉我们，当时在你的视角里你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也许我们就能还原出真相，也有可能……唤醒奚野。”

许久之后，于蔓缓缓点头。

“原来是这样……”

程穆恍然大悟地，“没想到……奚野他们不仅也对你产生了感情，还生出了自己的思想和意志。”

一旁的花眸也被两人先前的话所震惊，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所以…他们为了替你好好过个生日，在原本荒芜的后山种满了灵香草。殊不知这样做是属于改变游戏世界的行为，也因此在不知不觉中触发了程序自毁……”

于蔓迟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眼泪。

白羽也垂眸思考了会儿，欲言又止地，“看来奚野他不愿意说，是为了保护你。”

得知竟是这般真相的于蔓近乎崩溃，她嘴唇发白，声音颤抖地喃喃道，“都怪我……是我害了他们……”

花眸看她这样，心里只觉得十分不忍，勉强扯出一抹笑又道，“不全是这样吧。我觉得奚野不愿意说的原因，应该还有愧疚……对其他NPC的愧疚。是他带着大家这么做的，但最后其他‘人’都不在了，只有他活了下来。”

于蔓抬头望望她，什么也说不出，只是边哭边摇头。

花眸知道，此刻对她来说无论什么安慰都是徒劳。于是也不再多说，只时不时在恰当的时候为她递上一张新的纸巾。

不一会儿后，于蔓自己擦干了眼泪，看向程穆问道，“请问，我可以见一见奚野吗？”

“当然。”程穆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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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全息世界。

看着眼前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色，身着紫色长裙的少女有片刻的失神，“桃溪村……奚野他真的在这儿吗？”

走在她前面的白发老翁点点头道，“请跟我来。”

片刻后，程穆领着于蔓一路来到[奚野]的旧宅处。在后者充满疑惑目光的注视下，他从怀中掏出一支毛笔，然后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圆。几秒钟后，它竟然变成了一个副本入口——【奚野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