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时宥的狠厉，商榆白反倒像是在半开玩笑似的。

对于两个人的对话，时竟讶然，甚至是不敢置信。

以前好好的两个人，见面怎么会是这样的对话，比起朋友，更像是仇人见面。

时竟忍不住往下多听了两嘴。

时宥：“你该庆幸我哥不在，趁我没动手之前，我劝你现在赶紧滚。”

商榆白：“如果我说不呢？”

“商榆白！”时宥，“你特么找死！”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陡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动静大得足以回荡在整个楼道里。

时竟心下一惊，不祥的预感加深，他急忙跑出楼道。

果不其然，一出去就看到时宥抓着商榆白的衣领，把人已经甩在了墙上。

靠墙的垃圾桶被踢翻在地上。

时宥举起的拳头即将砸在商榆白的脸上。

时竟想也没想地喊道：“别打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动拳头？”

商榆白看到时竟微微有些惊讶，身侧握紧的拳头忽地一松。

那张本在讽刺的面孔，一下变得可怜兮兮起来：“哥哥，时宥要打我，你快劝劝。”

“哥哥”两个人出口，时宥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了个碎：“闭嘴，你怎么还有脸这么叫他！”

说话间，拳头已经砸在了商榆白的脸上。

商榆白根本没反应的机会，被一拳头砸倒在了地上，怒火顿时被激起。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渍，眼神阴森地拦住蹲下来还要动手的时宥。

两个人互相抓着衣领，谁也不让着谁。

商榆白明显占了下风，却还是不要命地故意说着刺激人的话：“时宥，我听说，有人好像失忆了，是真的吗？”

时宥：“你特么给我闭嘴！”

时竟一时间被混乱的场面弄得有些懵，回过神来看到两个人都见了血，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小白，你快放开小宥。”时竟过去拦架，“都给我住手！”

时宥被刺激过了头，眼睛充斥着红血丝，像头失了理智的凶兽。

商榆白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的平静和讽刺一次又一次地被时宥撕下。

两个人根本没听进去时竟的话，扭打在一起，拳头不要命得都往对方身上招呼。

这时候过来拉架的时竟，免不了成了阻碍两人的存在。

时竟才握上商榆白要砸在时宥的拳头，不知道被谁狠狠推了一把。

他反应不及时，踉跄地一退，结果后脚拌上了倒在地上的垃圾桶。

下一秒，失去重心，他整个人往后倒去，抬眸间天旋地转。

他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天空。

在阖上眼睛前，他感受到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撞在了硬物上，传来的剧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朝他冲过来的时宥。

以及最后落在耳畔的，时宥焦急大喊的声音：“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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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遭受过车祸脑震荡和脑内淤血的前提，任何涉及到脑部伤害的问题一定要多加重视和避免。”

“是，我一定注意。”

“以防病人有突发情况，过了今天的住院观察，明天没问题之后再出院。”

“好，谢谢医生。”

“你是病人家属吧？跟我过来，一些检查上的事情我再和你讲讲。”

时竟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

入眼的白色墙面和医疗机器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摔倒的记忆一下涌现了出来。

他迷迷糊糊地眯眼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来得及看到时宥跟着医生出去的背影。

脑袋上的紧绷感勒得他有些昏昏沉沉。

这时，手上传来一阵被人捏住的实感，熟悉的声线在身边响起：“时竟？”

对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低低的，仿佛压着让他喘不过气的疲惫。

时竟微微睁大了些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摔了脑袋，产生了错觉。

不然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听到沈焰的声音。

沈焰见他真的醒了，捧着的手被他贴上脸，长久地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意。

“你吓死我了。”

时竟盯着他，可能是摔了脑袋，又刚醒来，反应极其的缓慢，仍旧没能从真实与错觉间回过神来。

然而这个样子，落到沈焰眼里，成了另一种恐惧。

一种他也不敢想的可能。

“时竟？”沈焰捏着时竟的手心，漆黑的眼眸不住地打量着时竟的神色。

他知道时竟今天下午回了家，于是下了课就想过来找人。

打了电话，发了短信，一点没收到回复，他只好暗落落得过来找人。

可他怎么也没想过，过来的时候看到会是那样触目惊心、血淋淋的画面，简直一下子要了他的命。

也就现在，亲口听到医生说时竟没事。

看到时竟醒过来，他才知道什么叫活过来。

沈焰颤着指尖，试探地伸手想要去碰一碰时竟的脸颊：“脑袋疼不疼？有没有哪里还难受？”

他是活过来了。

可是有太多失忆的人，撞了脑袋就恢复记忆的示例太多。

活过来的他，此时就像是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寒气森森的刀。

时竟接下去的任何反应，都可能是驱使刀子落在他血肉上的指令。

冰凉发颤的指尖触碰到脸颊的一瞬间，时竟就回过了神。

却在察觉到沈焰身上扑面而来的恐惧，不解顿时升起。

时竟对上沈焰的眼睛，扯了干涩的唇瓣：“……沈焰，你在害怕……什么？”

青年语气迟钝，声音没有起伏。

怎么听都带着揭露的质问感。

顷刻间，犹如重锤砸在脊背。

沈焰身上伪装的镇定，骤然倒塌。

小野狗09

第69章

时竟枕在枕头上, 微微歪过脑袋，眨过眼看着因为他一句话，就白了脸色沈焰。

他缓了一缓, 眼底清明了起来时，朦胧地再次听到了沈焰的声音。

少年的声线低哑不稳：“时竟，我……”

握着他的手都在颤抖，恍若掉进了无尽的深渊。

恐惧, 绝望，冰冷。

唯独抓着他的手，似乎成了让他最后喘息的救命稻草。

时竟沉默地回握住沈焰的手, 只是他刚醒来，浑身无力。

于是, 只好用指尖扫过沈焰的手心，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扯了抹虚弱的笑：“我就是……摔了一跤啊，你怎么怕我……怕成这样了？”

时竟的语气终于了一丝起伏。

即便仍旧是迟钝的, 可一听就知道，他还是原本的他。

沈焰脸色苍白，薄唇未动, 发不出声音, 眼睛倒是看了他一次又一次。

像是在反复确认。

时竟动着干涩的唇：“……怎么这么看我啊？”

沈焰如释重负, 呼吸里重新钻进新鲜的空气，濒死的心脏再次努力跳动起来。

他低头，把脸埋进时竟的手心里, 还是重复着最开始的话：“你吓死我了，你要吓死我了。”

受伤了吓怕了他。

醒来也吓怕了他。

“我不是好好的吗？”时竟想起很久之前, 于流和他说过，沈焰在他出车祸之后, 日日都来看他。

他抽出一只手，有些有气无力地触摸了下沈焰的头发，说话慢吞吞的：“是在怕我醒不过来吗？”

沈焰放低了脑袋，让他更轻松地触碰自己。

紧接着嗓子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嗯。”

时竟吃力地收回手，出奇地捕捉到了沈焰身上的一点憋闷，似乎不单单是怕他醒不过来一样。

时竟抬手摸到了自己额头上的绷带，眸底微闪：“不会还怕我这么一摔，把记忆摔回来了吧？”

沈焰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他绷着脸，抬起眼，违心地道：“没怕。”

说完，他不再看时竟的眼睛，然后贴心地替时竟掩了掩被子。

然而捏着被子的手指泛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