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控制(27)

作者:至下 阅读记录

“远远。”陆易唤他,他这才回过神来,慢慢松开手。

陆易深吸一口气,在顾司远直勾勾的眼神下小心地取出手机,用他的拇指解了锁。

会议本就准备了医疗救援,救护车就停在楼下,确定现场安全后,马上把人送去了医院进行抢救。

顾司远不放心任何人,跟着上了救护车,一路陪着辰年。

辰年半途模模糊糊恢复一些意识,跟车护士立马开始帮他保持清醒。

“你叫什么名字?”护士重复了好几遍。

“……辰……年。”他说名字之前还有一个明显的气音,似乎是一个“顾”字。

顾司远想起他们在城北时辰年自称“顾晨”,心中更是心酸焦急。

“你现在在哪?”护士又问。

辰年的眼珠转了转,扫视一下四周,“救护车上……人控制住了吗?”

确认他意识清醒,护士长舒一口气,吩咐顾司远,“别让他睡着,跟他聊些别的。”

“辰年,辰年?”顾司远凑上前,“你看看我,看看我。”

“远远?”辰年这才发现顾司远也在,衣衫不整,发型蓬乱,哪里还有往日偏偏公子的样子。

他想伸手帮他把额间的长发拨到脑后,使劲动了动手,锥心的疼痛袭来。

“嘶……”

“别动,大臂脱臼,没什么大事。”他急急制止,安慰着辰年,却浑然不觉,以旁人的视角看来,他慌张说出的话,可能也只能安慰到他自己。

受伤的疼痛只是个引子。

待躯体的知觉慢慢回归,全身上下,一阵接一阵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这突然的袭击让辰年瞪大了眼睛,泪水瞬间充盈眼眶,顺着他的眼角滴落在医疗被单上。

辰年闭上眼睛,忍住想叫的冲动

“辰年你别睡,别……”顾司远又开始慌了,“护士?!”

护士冲过来检查了一下他的体征,示意顾司远放心。

“没事,你闭嘴。”辰年气弱游丝,气势却不见减退。

顾司远被呵斥,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反而对他还能有精力骂人感到一些些欣喜。

“远远,如果我这次挺能挺过去,你送我一样礼物可以吗?”他半睁着眼,努力勾起一抹笑容。

顾司远哪有不答应,连连点头,“你想要什么都行,我名下动产、不动产都划给你,好不好。”

“那可是个大工程,太久了,我等不了……”辰年看着车顶,思绪开始游离,“你把你手上那只信息素阻断剂给我吧。”

顾司远愣住。

“我已经……烦透了。”辰年投向他的眼神格外空洞。

顾司远把辰年送进抢救室后不久,陆易带着丁媛也赶到了现场。

“怎么样了?”丁媛率先开口问。

顾司远本来就坐不住,见到他们过来也干脆站了起来,他看看紧闭的抢救室大门,“刚做完全身拍片,医生还没给结果。”

正当这时,医生开门出来,拿着辰年的单子递给顾司远,“颅骨骨折,左额叶多发脑挫裂血肿,蛛网膜下腔出血,肋骨骨折,肝包膜破裂,不幸中的万幸,他腹腔大血管没有破,否则真的生死难料。你是家属吧?签字,开颅手术,先把碎骨剔出去,清除血肿……”

顾司远拿着笔,抬头看了一眼陆易,一言不发,把手术单子签了。

丁媛马上看懂了气氛的微妙,很有眼色,从顾司远手中接过资料,说,“我去确认一下医院的账户中还有没有预存。”

实际上,医院跟路辉有合作,辰年这是工伤,完全可以从公司划账,她只是懂事地把独处空间留给了顾司远和陆易。

顾司远有点儿颓废地跌坐在冰冷的座椅上,使劲儿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撸。

陆易站了一会儿,隔了一个空,也坐了下来。

“你知道了吧。”顾司远闷声说。

“嗯。”

“从什么时候?”

“年前。辰年主动要求帮我到城北布局,他跟我提了分手。”

“你同意了?”

“没有。”陆易低下头,“当时没有。辰年也没有勉强,他说给我时间,当日就去了城北。”

顾司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辰年的主意很好,声东击西,一环扣一环,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但是这也勾起了我的好奇,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一切的?于是我派人查了他,发现当初你给我的线索,其实是你们一同查到的。”

陆易双手捂面,“如果辰年勾引的是别人,我一定会使些手段,让他知道分寸,但是那个人是你。远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辰年是为了救你,才躺在里面。”顾司远并不太乐意听,陆易在这个节骨眼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太合时宜。

“但是是为什么呢?既然执意要离开,为什么还要舍命救我?这不是太奇怪了吗?”陆易有些迷茫,“算一算,我们交往快两年了,我看不透他。远远,你呢?你真的了解辰年吗?”

顾司远没法回答,他也不明白。

辰年似乎已经对与陆易的关系感到倦怠,但是他依旧对陆易身边发生的事情异常敏感,也许跟信息素有点儿关系,但是他为陆易所做的谋划,已经超出了信息素所能控制的范畴。

“我爱他,你呢?”顾司远侧过头,看向陆易。

陆易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会,“……我,不知道。我曾经以为我爱他,但是我永远无法在他身上得到满足……因为,他有残疾。跟媛媛结婚后的很长时间,我出于愧疚,并没有标记她,但是最后……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信息素……”

“远远,辰年不是个普通的Omega,但是你应该知道,信息素对Alpha的重要性和吸引力。”陆易蹙起眉,“我欠他的,我来还。我不想他也把你卷进来。”

是啊,仔细想一想,顾司远自己并没有太了解陆易和辰年之间的纠葛。他好像是被他们俩联手突然拖入了局,先是给了他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让他欣赏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

辰年对陆易无私又克制的爱意动机不纯,陆易对辰年固执而间歇的喜欢参杂着利用。

不知不觉,他被这样复杂的情绪包裹席卷,踏入了这个漩涡。

“我至今都没有跟辰年交换过信息素。”顾司远现在有些疲于应对这些算计,他只想看到辰年全须全尾地从手术室里出来,“阿易,我对不起你,我要和他在一起。”

辰年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被房间外射入的晨光叫醒,坐起来,探脚下床找拖鞋。

鞋被他踢进了床底,脚下的冰冷的感觉并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适宜的暖意。

是地暖。

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有着落地窗的大套间,目之所及的墙面上,一半摆满了限量手办,一半是装满了书籍,他回头,另一边,挂着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后印象主义风景画,挂画的下面,是一方琴案。

有人敲门。

“乖乖,你醒了吗?”声音有些熟悉。

“醒了。”他感到嗓子好干,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孩子高声调的奶音。

他举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白净纤长,掌心也没有了疤痕。

赤脚走下床,打开门。

“……爸,爸爸?”

一个穿着刺绣长衫的年轻男子笑盈盈地站在门外,“乖乖,趁着你爹没醒,我带你去吃公园门口小摊上的豆腐脑吧?”

他点点头。

年轻男子摸了摸他的头,转身下楼,“快跟上,被抓到就出不去了。”

他追着人就跑,可是他赶不上,一着急,脚步迈得大了些,踏空了阶梯,从旋转楼梯上滚了下去……

好痛。

这种痛无比真实。

于是辰年就这么重新跌回了现实世界。

医院的窗口开得不大,还焊着栅栏,屋内的阳光也有了阴影。

顾司远正正好削好一个苹果,将将放进自己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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