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祈一怔，听到一半，被身前的军官重重弹了下脑壳，疼的他哎呦一声，军官斥道：“自己离开！”

韩祈哦一声。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两人的话。

……霍西真的养了其他灵兽吗？

有点不相信，又有点怀疑。

韩祈没走远，他在军部长大的，太熟悉军部的巡逻与防备了。

躲过一层层警卫，避过红外线扫描，他进了军区内，深夜，霍西一定在自己的公寓里吧？韩祈去看了，没有，空荡荡的房间。他闻了闻，靠味觉寻找霍西的踪迹，一路找，到了后区，路灯下，悄然见到了霍西蹲在一只小兽面前，那只小兽长得确实漂亮，好奇的望着他。

韩祈静默了。

霍西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他舔霍西的手都会被指着训，可这只小兽舔了那么久，霍西却一动不动。

虽然没有看清霍西的表情，可他却觉得，霍西一定不会像凶他一样凶这只兽，他很喜欢这只兽吗？这是他的新灵兽吗？

韩祈站定，默然半晌。

或许，他不应该来的。

就像夜以南一直给他说的那样：“不见，或许还有个美好的念响。”而现在，他连仅存的念响都要没有了。

韩祈很少讨厌谁，夜以南除外，如今新加了一个，他不喜欢这只兽……很不喜欢。

韩祈离开了。

霍西听到了微弱的声响，回头看了眼，他按了按太阳穴，越发觉得自己的幻听要治治了，自打两月前的一场战役，流弹划过耳边，如今听力便弱了许多，还会时不时的幻听。军医说好好养几年，这病也就好了，但哪有时间留给他，故而也一直没管。

一开始，他幻听的东西都很美好，除去已经战死战友的声音，还会有韩祈的声音，小小的幼崽，小奶音绵绵的叫唤，多好听。

但到了后面，他就会听到各种残酷的声音，有战友死亡前的嘶吼，有韩祈的大哭。

很糟糕。

霍西看着地上的小兽拼命用爪子抓地，默然回忆。

如果是韩祈，韩祈就不会小心翼翼的去抓地，韩祈会直接抓他，然后扑上去，管你抱不抱，就那么悬挂着。

霍西道：“我有灵兽了。明天司齐中将会领养你。”

灵兽能听懂人话，缩回爪子，好奇的看向这个人类，低低的叫了一声，表示致谢。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他像其他灵兽一样被遣送回去，没有人会给他治病的，他会死掉的。

霍西离开了。这只兽和韩祈长得很像，但……他不是韩祈。

……

“你会什么？”

“你来应聘总要有一技之长吧？”

“身份证件？也没有？”

“不行不行，你走吧。”

这已经是第几次被拒绝了呢，韩祈记不得了。

他面临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没钱。

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会藏点钱再逃，也不至于这么窘迫。

韩祈从出生就没吃过苦，也没缺过钱，他对钱的概念很模糊，只知道这东西可以换来食物，可是没人教过他怎么得到钱。

工作吗？

也没人要他呀，这些人说他什么都不会，韩祈也苦恼极了，怎么自己什么都不会呢，他现在不用吃东西，但他想买新衣服，想买玩具，想看歌舞剧！也想有个大房子住。这些都需要用钱来完成。

韩祈蹲在地上，手指在地上画圈圈，陷入沉思。

他有优势吗？

嗯……力气大算吗？他现在有使不完的力气。

韩祈重新回到那家报社，问道：“如果我的力气很大，我可以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呢？”

报社的探员笑道：“搬运？”

韩祈一想，是喔。

他朝城东去了。

还真让他一凑巧应聘上了一个职位——搬运工。

他只能在夜晚工作，老板一开始还不情愿，韩祈秀了把体力，三下五除二，这个货车的货都被他卸下来了，老板呆住，看一眼自己懒懒散散的员工，再看一眼这个少年，顿时觉得捡到宝了，但想着，这样优秀的搬运工，薪水估计也要很的高吧，老板搓了搓手，试探性的伸出三根手指：“包吃包住……”老板舔唇：“每月这个数怎么样？”

韩祈一听包住别提有多激动了，他欢喜的问道：“那住的地方有大阳台吗？！”

老板眼珠子一转， “有，当然有！”喜欢阳台？那直接安排到天台的那一层吧， “这个工资你觉得怎么样呢？”

“好呀好呀。”

老板瞪大眼：“你不再考虑考虑？”不再谈价？他给的可是最低最低的，等的就是韩祈还价，却没想这人这么实诚，说多少就多少，反倒是老板自己不好意思了，为了留人，清咳一声：“我也不亏待你，你在我这里一直干下去，三月后我就给你涨一次薪水。”

韩祈对钱都是模糊的概念，更别提工资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了，听后直点头。

夜晚，别的员工都散了，韩祈撸起袖子就干活，十辆车的货，他一个人，不出五小时，宣布卸完。

他没觉得累，反而觉得精力越来越充沛，他不但不想休息，反而觉得稍微静下来就浑身难受，他的血液在沸腾，他的筋骨在扩张，他的肌肉在颤抖，他就像是弹簧上的战斗鸡，稍微一拨弄就能无休止的动。

韩祈是有通信设备的，当初和夜以南回E区，夜以南斥责他总是乱跑，担心他跑丢，专门给他搞了一个，他的设备里只有夜以南一个联系人，点开后，光影投屏，韩祈不小心点到了视频通话，还没来得及关，那边立马接通，光影画面里，夜以南从金座上站起，台下五六个议会成员，他到了后殿，咬牙切齿：“韩祈！”

“……”韩祈赶忙赔笑：“不好意思啊，点错了。我挂了。”

“韩祈！”夜以南声音再次拔高一个调， “你挂一个试试！”

“？”这么挑衅的吗，韩祈乐了，背靠在车上，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形势？我还在你身边吗，我挂断了你能怎么样，你信不信我一会儿就把你拉黑？诶，别，我现在就把你拉黑。”

“韩祈！”这一次的声音有些颤抖，夜以南握拳，竭尽全力的说：“不要……”

颇为脆弱的一声，韩祈抬头，看着夜以南发红的眼眶，竟觉得是不是自己话说重了。

夜以南平复心情，问道：“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我明天就动身去找你。受伤了吗？你穿的什么衣服，怎么这么脏，缺钱是吗？我给你账户打钱了。你现在在B城不要离开……”

话没说完，韩祈就拧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B区？”

夜以南扶额：“这不是重点。”

“不，这就是重点！我去哪里凭什么要你知道？”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咱两什么关系都没有，陌生人，陌生人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不熟，我说过，我们不熟，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我怎么会对一个囚禁我的人有好感呢。所以你不要总说为我着想，我哪怕明天死了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第36章

那边沉默了。

夜以南从小到大，听过很多难听的话，也听过很多伤人的话，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这是激励自己前进的动力，可头一次他觉得语言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竟能给他猛烈一击，让他觉得仿佛要死，那种沉闷压抑烦躁，是他平生从未体会过的。

韩祈心底也不痛快。

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但又不想道歉，只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他很清楚的知道，因为他自己不高兴，所以把火撒在了夜以南身上，什么话刁钻说什么，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好似他有足够把握夜以南不会恼怒，这份自信心小时候他在霍西身上有，他把家里拆的七零八碎也有信心霍西不会不要他，可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