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公爵的朋友，当然可以。”

韩祈低眸，发笑，特权的滋味就是好。

进了雪场，连学具都不佩戴，上了至高点猛冲向下，灵兽的实力远不止于此，对人来说已经过于危险的高度，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危险程度为零。

韩祈撒欢似的疯玩，心情通畅了些。

刚要再来一次，一回头，公爵正站在那里，对他露出失望的神色，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韩祈一惊！

这人不是在实验室吗？

他赶忙跑过去，堵住公爵，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就是在道歉：“你……我……对不起啊，我就是很久没玩过了……”

公爵站定，怜惜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冷吗？”很温柔的一句话，关心的态度让韩祈自责的低下头，韩祈局促的摇头：“不冷。”公爵轻轻应，收回手，继续朝前走，也没再说什么话，但不说话反而让韩祈心慌，韩祈抓住他的手，问：“你生气了吗？”公爵脚步顿住，对他很温和的笑了笑：“你会在意我生气吗？”韩祈说不上来，但眼见公爵又要走，立马咬定：“在乎，在乎的！”

公爵手指轻柔的划过他的脸颊， “脸都冻僵了。先上车吧。”

韩祈哦一声。

上车后，不用旁人伺候，公爵将温度调好，是韩祈最舒服的温度，随后又取来干净的毛巾帮他擦脸。

韩祈喉结滚动一下，硬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公爵道：“我想，我应该是有点生气的。”

“啊？”韩祈赶忙道， “我只是想玩一下而已。”

“嗯。”

“不危险的。”

“嗯。”

“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为什么不问问我呢？”公爵轻声， “出门前，我对你的要求是什么呢？”

韩祈默然：“不去危险的地方不做危险的事情。”

“是的，如果你想做，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呢？”公爵微微蹙眉， “瞒而不报，这是欺骗行为。”

韩祈低头，沉默。

“欺骗是最不能被容忍的行为，我无法宽恕你，亲爱的。”

韩祈抬头，心揪到一起了， “一次机会都没有啊？”

“该有吗，除非你接受惩罚。”

“惩罚？？”

公爵释然的笑笑：“你不会愿意的，没关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你所希望的原谅在我这里也是不可能的。我们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半晌，韩祈一句话都没说。

公爵也像是真的忘了这件事，当做什么都不发生了。

可恰恰是这样，让韩祈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他让一个人对自己失望了，而对方选择了原谅，自己想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难怪没人喜欢自己，如今只有公爵喜欢自己，可这份喜欢也会在自己的所作所为下一点点减少，就像现在，如果以十为满分，恐怕他已经掉到了八分，而他又能有几分去扣呢。

韩祈晃了晃脑袋，难过的说：“要挨打吗……”

公爵看向他， “亲爱的，我当然不会打你。”

韩祈仰头：“……对不起，你惩罚我吧。”

……

禁闭室。

韩祈平生第一次自愿走进去。

很不快乐。

啊不，也不能算是很不快乐，如果能让公爵不生气开心点，那在里面待几天也无所谓了。

小时候也被关过禁闭，但都没这么严格，霍西狠不下心的，看似冷面无情，实则一边把他关到黑房子里，一边又去调暖气，然后他还会坐在黑房子外面，陪他耗时间，最后还是霍西先受不了，进去把已经睡着的他抱出来。

但这个禁闭室韩祈嗅了嗅，可以确保没人在外面。

没有暖气，冰凉阴森的室内，黑漆漆，韩祈缩在角落，无助的低下头。

没有时间概念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他很想出去，很想很想。

公爵来看过他一次，说：“如果忍受不了就出来吧，我们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韩祈问：“那还是不会被原谅的是吗？”

公爵不言。

门没上锁，韩祈自己却不肯走出去了。

他硬是等到了惩罚结束。离开这间黑房子的时候，长久的黑暗让他视线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公爵，韩祈虚弱的蹲下身来，不敢看透过玻璃的阳光，他像是被抽去了精气，只剩下一副没灵魂的躯体。

睡了很久。

睡梦中，他梦到霍西对他说：“世界上的灵兽那么多，我凭什么喜欢你，你简直糟糕透了！”夜以南也说：“你就是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存在！谁会喜欢你！？没人喜欢的！”他哭着找他们，说自己不想被抛弃，可他们就是大力的甩开了他，任凭他在虚无的幻境中怎样追都追不上。

另一边。

公爵将最近的实验记录下来，所谓的情感在他手里只是一串冷漠的数字和机械的指标。

暗卫站在一旁，沉声道：“大人，王室和军部已经向我们施压，那只灵兽您真的……”

公爵问：“他们怎么说的？”

“异口同声。没有说对方的名字，只形容了长相。”

“哦？”

“他们像是在隐瞒什么。”

“他们不想让我知道这只灵兽的名字，真奇怪。”公爵缓缓转身， “不过，我也不在乎。”

“夜殿和霍西上将已经冲破了我们的阻拦，不日便会来到B区。”

公爵不耐的说：“拖拖吧，再拖半月时间。”

“那恐怕会有武力冲突。”

公爵嗤笑：“境外的势力给点压力吧，牵制住霍西，贵族这边也闹点动静出来，让新王消停点。”

对韩祈来说，这是一场未完的噩梦，睡醒代表噩梦开始，唯一幸运的就是，他自己不知道这是噩梦，一心想着，还好，至少公爵对他很好。

时日渐久，他对公爵的依赖性越来越大，有时甚至会想，公爵这么好，他不如余生的几年就在公爵身边吧。

最痛恨被禁锢自由的韩祈自己选择了禁锢自己，他跑去问公爵：“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吗？”公爵惊讶的看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真的这么想的？”韩祈点头，公爵温声：“那你喜欢我吗？”他的眸子犀利的盯着韩祈，不放过一分一毫，他发现了，韩祈对喜欢这两个字很敏感，很难很难让他说出口，偶尔应付你的话也只是应付，不走心，如今看似的妥协实则未必真的妥协。

韩祈顿住了，良久，蹲下身，无辜的说：“为什么非要纠结喜不喜欢呢，至少我不讨厌你，我愿意待在你身边，这样不是很好嘛？”

“可是我很喜欢你。”

韩祈闭眼。

又是这句话。

又是这句话！

原来被喜欢是这么有负担的一件事。

喜欢这两个字像是一座大山压的韩祈喘不过气，整个人都是疲惫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很累很累，一听到公爵说到喜欢这两字他就像是触电，头皮发麻，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会抗拒这两字，因为这两字就像是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他因为怕公爵不喜欢他，怕自己辜负了伯爵的喜欢，所以一直控制自己。惩罚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时间一久，他已经想不起来有多少次惩罚了，每次花样不一样，他不会受伤，但每次惩罚结束他就像是脱了一层皮，有气无力的，只能依靠在公爵身边，那种依赖性在一次又一次的惩罚中加剧，明明公爵是施罚者，可偏偏这个受罚者却依赖上了他，多么可笑。

韩祈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的。应该一个周六。

精神一度在崩溃的边缘，他觉得他要死了，他自己想死。

他和往常一样，深夜失眠，痛苦的去公爵卧室找公爵，但今晚的卧室内却没人，韩祈捂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喊头痛，他靠着敏锐的嗅觉去寻找公爵，三层最里面的一间房，韩祈从来没去过，管家将那里封很的死，连带公爵也警告过他，这是禁地，不可以去，若是往常神志清醒时，韩祈定然不去，他恐惧违反规定后的惩罚，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很难受，头难受，心里难受，哪里都难受，他去了那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