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博煜一直不动声色打量着来人，听见谢鑫昊声音，何嘉睁了眼想说话，他立马想扶着人坐起来，却被另一侧的人抢先一步。

谢鑫昊像是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一个人，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刚才伸出手想去扶何嘉的动作却自然。

“你是？”

章博煜面色平静地和他对视，两人身高相仿，两股视线在空中交汇。

“章博煜。嘉嘉的发小。”

谢鑫昊闻言微不可闻地皱了眉。

“昨天和你说过的，刚从国外回来。”

何嘉撑起身子。

“才缝完针，你别说太多话。”章博煜见他要动，小心地护住他手背上的针头，语气温柔地提醒。

“哪有那么虚弱。”何嘉笑意很浅，阵痛才刚过，提不起太多力气。

谢鑫昊站在原地瞧着，看不出脸上表情。

“你快回去吧，晚了叔叔阿姨肯定要担心，这里有谢鑫昊陪我就行。”何嘉说。

章博煜确实在医院待了挺长时间，他抬起腕表看时间，十点整。

“男朋友？”

这话显然是在跟何嘉说，但章博煜却看向谢鑫昊。

两人的视线第二次相撞，这次谢鑫昊却觉出了丝微妙。

“嗯。”何嘉毫不避讳地承认，声音和目光一样坦荡。

“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章博煜收回视线，矮下身子和何嘉说话。

“先别告诉我妈。”

“好。”

谢鑫昊看着章博煜背影消失在门口拐角处。

“你的事处理好了吗？”何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鑫昊转身，看见他有些疲倦地眨了眨眼。

心里突然腾起一丝怪异情绪，谢鑫昊语气算不上温柔：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我的事？”

没料到他语气会这么凶，何嘉一时愣住了，片刻后才说话。

“你一直没接电话。”他嗓音平静，谢鑫昊却听出了其中失落。

他先是恼怒自己口不择言，而后胸口又微微发酸，很陌生的感觉。

“对不起。”

谢鑫昊躬下身子，修长的十指捧住何嘉异常苍白的脸，认真地将人映在自己瞳孔里。

“还疼吗？”

何嘉匆匆移开视线，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湿润，但无济于事，谢鑫昊异常固执地看着他，然后突然俯身把自己半抱进怀里。

“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何嘉想问他，但动作间扯到伤口，一阵疼痛之后，想问出口的话也忘了说。

第二天章博煜果然一大早就来了，还带了何嘉以前中学时最爱吃的早饭，还是记忆中的味道，他一闻就知道是哪家。

“还开着啊？”

何嘉有点惊奇，他好久没吃过这家了，毕业以后基本就没去过，没想到当时就已经挺老旧的门店竟然一直开到了现在。

“你吃了吗？”

章博煜点头，余光瞟了一眼空落落的病房。

“男朋友呢？”

何嘉别扭地拧起眉，觉得他这话问地怪怪的。

“我男朋友，谢鑫昊。”他纠正道。

章博煜眼里的笑意肉眼可见的变淡，他点了点头，“人呢？”

谢鑫昊陪他在医院待了一晚，地方窄，两人都一整夜没睡。几分钟前谢鑫昊接了通电话，是警局打来的。

“他就那么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章博煜声音里带了不悦，昨晚何嘉躺在担架上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叫人一想起来就脊背发凉，而所谓的男朋友竟然又把何嘉一个人留在医院。

这像什么话？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不都到医院了。”何嘉安抚发小，像十几分钟之前安抚谢鑫昊时一样——

“我让吉宇去。”

谢鑫昊皱着眉头就要打电话，被何嘉拦了下来：“人家昨晚折腾到半夜，也受了不小惊吓，让人好好休息会儿吧。”

何嘉看着他，穿着病号服整个人都柔软下来，眼神也带有安抚意味。

“放心吧，不会再有什么事的。”

走出医院，谢鑫昊脸上的平和表情立马消失的干干净净。

“谢少。”

“查到是谁干的了？”他面若寒霜，周身气压极低。

听到电话那头吐出的名字，谢鑫昊脸色更是阴沉。

“对了，替我派几个人到医院……”

昨晚闹事的一共六人，跑了两个，警方正在逮。

所有流程都需要工作室注册人在场，谢鑫昊在警察局一直待到中午。

财产损失已经被清算出来，对面请了个律师，说是可以双倍赔偿，只要他愿意私了。

领头的男人坐在审讯室，隔着桌子嚣张地看着谢鑫昊，一副天塌了都不怕的猖狂样，根本不相信对面这个年轻男人会有多硬的手腕。

怎么进来的，他就怎么毫发无损地出去，大不了赔几个钱。

“雷盛的手下，”谢鑫昊懒得看他这副嘴脸，单刀直入，“知道他准备花多少钱捞你么？”

钱荣神色轻蔑：“哟，速度够快啊。”

他还低估了这小子，以雷盛的势力若非有两下子还真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出来。

“别把自己想的这么值钱，”

“如果他真看重你，会让你收拾他小情儿的烂摊子？”

“你他妈什么意思？？”

钱荣捏紧拳头砸到桌面，被人按住身子强迫着坐下。

谢鑫昊嗤笑一声，“你老大没告诉你他是为了谁？”

“自己拴不住人，还要手下来擦屁股。”

钱荣神色激动起来：“你给老子说清楚！”

谢鑫昊起身，淡淡地瞥他一眼。

“你最好祈祷他给出的价格能让我满意，否则，”

“……就自求多福吧。”

回到医院的时候章博煜已经走了，病房里就何嘉和吉宇两个人。

谢鑫昊扫了床上的人一眼，面色比昨天要好上许多。

“警方那边怎么说？”

何嘉问他。

从昨晚那群人上门闹事到现在，还没人顾得上和他说过来龙去脉，损坏的东西不是个小数目，何嘉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无缘无故遭这么一出。

“同行恶意竞争。”谢鑫昊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伸手抚上何嘉脸颊轻蹭了下。

吉宇闻言看了他一眼。

前因后果他都知道一些，昨晚去到警局，其间情况也并不像谢鑫昊说的那么简单，摆明了并不想让何嘉知道内情。

“那赔偿怎么办？”何嘉还是担心。

工作室里不仅有他们花高价买回来的画，因为和学校有合作，还收了大量美院学生的作品展出售卖。

“我出双倍赔偿，”

“该赔的对面一分都跑不掉，放心吧。”

私了是绝对不可能的，谢鑫昊看着何嘉脑袋后面的纱布，面色不善地眯起了眼睛。

他会让对面付出成倍的代价。

医生说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谢鑫昊不由分说地要让人住进他市里的公寓，何嘉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谢鑫昊的车已经开到了公寓楼下。

安顿好人，谢鑫昊突然被吉宇叫住。

“怎么不告诉何嘉真相。”

谢鑫昊沉默了片刻。

“没必要。”

都是过去的事了，让人知道也只是多此一举。

吉宇不赞同地皱眉：“你想没想过要是以后他知道了……”

谢鑫昊打断他：“知道了又怎样，都过去了。”

“……”

吉宇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第24章 还用你说？

“不知道避着点？”谢鑫昊把人带到公寓，臭着一张脸说话。

西林那里他去看过，一楼都砸的差不多了，地上全是稀碎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倒是立在一旁完好无损的瓷器显得突兀。

谢鑫昊瞟了一眼，好像是他不久前在学校烧的。

“我都这样了，你还说我。”

“我怎么说你了？”谢鑫昊折身回来，挑起何嘉下巴在人脑门儿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