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的(61)

作者:路曲十三 阅读记录

他慌不择路的用愤怒来掩饰,掩饰看到何嘉和章博煜一同出现在眼前时内心的钝痛,仿佛也要用言语将何嘉刺痛,他心里才会好受。

果然,何嘉双目微睁,不出所料的被挑起了情绪:“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他肩膀微微发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谢鑫昊陌生到极致。

章博煜眼神一冷,下一秒,同样攥住谢鑫昊的衣服领子正欲以牙还牙——

“你为什么总是耿耿于怀我的过去。”何嘉猝不及防冒出句话,说完,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谢鑫昊,一字一顿抬高音量,“你不也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谢鑫昊低吼出声。

何嘉和章博煜之间,是真真切切,他不曾插足的十数年,怎么能一样?

何嘉瞬间就懂了,紧绷的肩膀突然就卸了力。

多讽刺啊。

谢鑫昊那么多段过往就可以,他就不行。谢鑫昊可以随意带人回家过夜,甚至是践踏他的真心,而他却还要忍受谢鑫昊无端的猜测。

想到这里,何嘉顿时连生气的欲望都没有了。

没必要。

何嘉神色平静,像是恍然间剥离了所有情绪,连眼神都像一潭死水。

谢鑫昊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莫名有些心慌。

“随便你怎么想吧,”何嘉看着他,语气很淡,“谢鑫昊,我说过的,我们好聚好散。”

何嘉毫不犹豫地转身,这次谢鑫昊没再拦,背对的瞬间,何嘉脑海里却闪过很多很多画面。

谢鑫昊陪他上课,带他去滑雪,在朋友面前维护他,在发现他的蓄意接近后冷着脸说“不分手”。

就在不久之前,谢鑫昊还叫他“仔仔”,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乳名如此动听。

任凭他怎么忍耐,划过脸颊的泪珠还是“啪”地一下砸到了鞋面,何嘉没回头,只是在心里默念:

到此为止了。

……

当晚,何嘉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何渊还是长年漂泊在外,但每次回家都会给何嘉带回些稀奇玩意儿,这次也不例外。

“爸爸,这是什么纹?”何嘉指着手上的陶瓷杯子问。

何渊还在从背包里掏东西,“这个纹啊,叫做太阳纹。怎么样,酷不酷?”

“嗯!”梦里他重重的点头。

接着,何渊又把一个小巧的草房子递到何嘉面前,棕榈叶编的,竟也栩栩如生。

“……奇怪,我还没教你呢,你怎么先会啦?”

梦至此,何嘉突然惊醒。

眼前是熟悉的陈设,床头柜上摆着几只草蚱蜢。何嘉睁眼看着天花板,慢慢平复情绪。

其实他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梦境和现实反反复复的交叠,满腔的酸胀快要使他喘不上气。

何嘉伸手摸了摸,果然在脸上摸到湿热的眼泪,他又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何嘉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不管了,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梦竟然又续上了。

只是画面一转,变成皑皑的雪山。

何渊在他面前,笑着向他伸出手。何嘉毫不犹豫地跟上去,脚下的滑雪板也异常灵活,他们顺畅地滑过一个矮坡,何嘉却突然重心不稳摔倒了。

父亲站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连爸爸留给你的珠子都不能保护好吗?”

……

何嘉再次醒来,却是在医院。

煞白的天花板,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醒了?”宋敏华肩膀放松,深吸一口气,旋即红了眼眶,“你吓死妈妈了。”

“头还晕不晕,嘴里干不干?肚子饿不饿?”宋敏华边说边拿过温度计要往何嘉腋下放,放好又起身到饮水机前接一杯温水,最后,又拨通了送餐电话。

何嘉被一连串的询问搞得没机会说话,趁着母亲歇下的空挡才开口:“妈,我怎么了?”

话一出,他才惊觉自己声音是何等的沙哑,不仅如此,听上去还有气无力的。

“你昨晚发了一整晚的高烧。”宋敏华说。

也是怪她疏忽,从墓园回来后她一直情绪不高,竟然没发现儿子身体状况的异常。

宋敏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何嘉那时候就已经蜷在被窝里,晚饭也没吃。日子特殊,她以为儿子和她一样,是惯常的情绪低落,便没在意。

现在想来,何嘉也许从那个时候就在发烧。

何嘉冲母亲点点头,怪不得他觉得脑袋跟灌了铅似的,身上也有些热。

“先喝点粥,喝完再吃退烧药。”宋敏华按铃想叫护士来看体温,何嘉放下喝了一半的小米粥,问母亲:“妈,爸爸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昨晚还梦到他了……”

清脆的一声,宋敏华手里的温度计摔在病房地板上,水银四溅,被闻声赶来的护士踢到一旁,手脚麻利地处理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千万别沾到,这个东西有毒的。”护士说。

宋敏华却充耳不闻,她看着何嘉,怔忪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何嘉奇怪地看了母亲一眼,“我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不是去滇黔了吗?都半年多了……”

“我昨晚梦到爸爸了,他又给我带了好多东西,还带我去滑雪。都答应我好久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要让爸爸带我去滑一次真的雪!”

“对了,他在梦里还笑话我摔跤,说我弄坏了什么珠子……”

何嘉絮絮地说着昨晚有关父亲的梦境,却没注意到在他的身侧,母亲脸上如遭雷击的表情。

宋敏华愣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出声。

第51章 失忆

“您儿子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主治医生看着宋敏华,语气很凝重。

就目前的诊断来看,高烧不退都还是其次,病人的记忆明显存在巨大缺失。但奇怪的是,他明明忘了父亲已经离世,却说得出父亲当年离世的所有细枝末节。

可何嘉坚持说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梦到父亲出了意外。

“有过。”宋敏华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平复心情,“就在五年前,他父亲离世不久之后。”

……

“妈,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何嘉被哄着吃下剩的半份粥,母亲一直盯着他看,何嘉有些不自在地扭头,露出小半截尖下巴。

宋敏华惊觉失态,连忙收拾表情,不想让儿子发现她的反常,“医生说你还没退烧,还要再多观察几天。”

“哦。”感冒也来的莫名其妙,何嘉吸了吸鼻子,鼻音有些重,连带着声音也变得黏糊、沉闷。

“博煜和思佳会来看我吗?”他问。

宋敏华:“当然。”她征求何嘉意见,“你想让他们来吗?想的话我一会儿给博煜打电话。”

“昨天就是博煜送你回来的。”宋敏华试探道。

何嘉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狐疑地问:“昨天?我们去干什么?”

他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宋敏华眼神一暗,强打精神装作责怪语气:“谁知道,你长大了,连出门都要瞒着妈妈。”

何嘉没多想,他自知理亏,低下头乖巧地喝粥。

“对了,爸爸今晚会打电话回来吗?他那边信号不好,讲话时老是断断续续的……”

这次宋敏华没能再说出“当然”。

谢鑫昊换了车,连公寓都没再回。新车里只有崭新的皮革味,公寓他也让芳姨清理过,扔掉后来添置的、属于何嘉的所有东西。

他回了谢家老宅,魏如和谢鸿应该还在公司,客厅里只有佣人在打扫。

“谢濯瑜呢?”谢鑫昊随口问了句。

“少爷。”佣人恭敬道,“小少爷在楼上,太太把他接回来就去公司了。”

谢鑫昊点点头,抬脚,才走了几阶,突然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蓝兔绊了下。

下一秒,谢濯瑜火急火燎地追出来,把猫咪抱在怀里哄:“好了好了,我不给你剪了,乖啊,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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