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兄(19)

作者:涛涛污水 阅读记录

发完之后,陶知对着这句话观摩良久,又觉得最后两句很多余,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几乎要愁死,怎么办,怎么办才好,赵景深不回复,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肯定生气了,那要怎么才能让他消气,怎么办?

陶知准备发送第二条消息,这次他决定学聪明些,先搜索了诸如“如何缓解尴尬”“如何哄生气的男孩子”“怎么能让男朋友消气”之类的话题,然后才郑重其事打开手机准备打字。

但他刚刚打了几个字,门响了,他立即冲出去,正好和进门的赵景深打了个照面。

赵景深和陶知对视一眼,然后很平淡地放下眼睛,关上门,将手里提的早餐向上抬了抬:“买了点早餐,吃点吧。”

陶知呆着,以为自己听错了,赵景深见他不接,也不再重复,换了鞋就越过他走向餐厅,陶知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走过去,却心里忐忑,一句话都不敢说。

袋子里有豆浆、油条、包子、八宝粥,陶知一边悄悄观察着赵景深的神色,一边没话找话:“你买的有点多......”

“能吃多少吃多少。”

赵景深打开粥碗,坐下拿了勺子,陶知坐在他对面,将吸管插进豆浆中,两个人无言以对,陶知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实在口拙,他只能沉默地吸着豆浆,多么希望早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可陶知觉得赵景深一定会说什么,他不是一个忸怩的男孩子,果然,在早餐过半的时候,赵景深开了口,他说:“早上我不知道你在卫生间,我以为你醒来回了卧室,一点声音都没有。”

陶知的心“忽”一下提起来,他解释道:“我头发没干,我睡着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很难堪吧。”

“不不,我觉得其实,其实,这个也没什么,也是正常的事情吧。”陶知有些焦头烂额,他谨记自己是个成熟的成年人,而赵景深只是一个刚十八岁的半大青年而已,他应该在这方面表现得更从容更自然,才能消除这件尴尬的事情。

他努力说着正经的话:“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男孩子十五六岁发育的时候就懂了,所以没什么难堪的,我,我其实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见什么,毕竟,我那时候睡着了,我一醒来,你就到了门口,就,就......”

“我知道你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听到了。”

赵景深却并没有顺着陶知给的台阶走下去,他将一勺粥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下咽,然后开口:“说到底,是因为我被看到了隐私,一时着急,对你说了不太礼貌的话,不要介意。”

不太礼貌的话?

陶知想了想,才歪着头问:“你是说,出去,那两个字吗?”

“嗯。”

“没有,没有,那怎么能是不礼貌呢。”陶知一个劲儿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我有问题,是我不对,怎么还能让你给我道歉呢。”

这次,赵景深却抬起了头,他很认真地看着陶知,说:“我怕你觉得被冒犯,毕竟,你和大多数男人都不一样。”

陶知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个“不一样”指的是什么,是了,一个正常男人在一个同性恋男人的面前裸露身体甚至自丨慰,那几乎约等于性骚扰——当然,前提是他是故意的。

“你、你又不是故意的。”

赵景深搅了搅粥,一直没有再说话,陶知也稍微放下心,可他总觉得这个话题没有结束,果然,几分钟过后,赵景深再次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啊?”

陶知总是反应慢半拍,他无法很快地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赵景深却不给他时间,继续道:“就像成为恋人一样,能成为朋友的人也同样被对方的某些点吸引着,你其实很吸引我,无论是哪一方面,外貌,或者性格。”

陶知已经完全糊涂了,字面意思他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更深一层的东西却是镜花水月,看也看不明白,摸也摸不到,他总不能因为这几句话就自恋地以为赵同学对他有意思?别开玩笑,只是有这个想法,陶知就在心中骂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这句话让他很在意——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就像恋人一样......

这就是陶知从这些话中摘出来的重点,直到赵景深喝完粥将垃圾收拾了,他还如坠雾中,是赵景深再一句话点醒了他,他拍拍陶知的肩膀,说:“别想多了。”

别想多了。

谁想多了?想到哪个程度才算多?

这一通对话虽然缓和了那件事带来的尴尬,却给陶知的心中带来了更大的迷惑,他总觉得赵景深话中有话,但不可乱猜,万一只是玩笑呢?

事情虽然过去,但事后的影响却大大超出了陶知的预料,那天晚上他做春丨梦,那个曾经在梦里抚摸过他的男人有了一张清晰的面孔,他惊讶地和他对视,随机被对方压下来接吻。清醒后四周空空荡荡,陶知坐在床上,觉得自己很无耻。

他并不想意丨淫一个直男,在此之前他也只是对赵景深有着类似友谊的好感,总归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是性取向还是阶层。可陶知已经发觉自己弥漫生长的“坏心思”,他闭着眼睛很自责,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界限的逾越者。

还好,陶知又拍拍自己的脸,他觉得追根究底这其实并不是所谓的爱情,谁和大帅哥同住一个屋檐下会不动心呢?这是正常的,只要自己把守底线,只要不影响赵景深的生活,那就没有关系,他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从这天之后,赵景深又陆续给陶知找了一些保洁的工作,然后将他的名字挂在了自己某个长辈的家政公司名下,开始给他交起了社保。大约半个月后,陶知正式辞掉了烧烤店的工作,但保留了玩具店的兼职,其余的时间便一心一意干起了保洁,他是打心里感谢赵景深的,也愈发觉得自己的隐秘心思很不耻,好在在这之后他们一直很正常地相处着,陶知也将自己不可言说的秘密压进了更深一层。

国庆假期陶知有些忙,赵景深则回了自己家,收假之后天气骤然变冷,陶知用自己新学会的网购技能给赵景深买了一件加绒卫衣,收到货之后他自己试穿了一下,大了不少,但很暖和,于是他美滋滋将衣服叠好装进盒子里等着赵景深回家试穿,但尴尬的是,周末赵景深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第一眼陶知以为自己看错了,第二眼他以为自己失忆了:是已经送给赵景深但自己忘记了吗?赵景深在他面前挥挥手:“看什么?”

他换了鞋就向里走,而陶知买好的衣服就在沙发上放着,位置太过明显,所以不等陶知拿走就被赵景深看到了,他说:“很少见你在沙发上放东西,买什么了?”

陶知拿走盒子:“没什么,你吃过饭了吗,我还没做晚饭。”

可什么都逃不过赵景深的眼睛,他仍然看着那盒子,问:“什么东西要藏起来,可以给我看看吗?”

虽然是询问,可陶知能说“不可以”吗,他挠挠额头,说:“一件衣服。”

赵景深从他怀里拿出盒子,里面的袋子上贴着一个大大的“xxl”,他便将衣服拿出来抖开,说:“给我买的吧。”

“......嗯,谁知道撞衫了。”

赵景深看着展开的衣服,说:“这不是我的衣服。”

“嗯?”

赵景深拉起自己的衣襟,说:“是一个女孩给我的,下午打篮球衣服脱旁边被谁拿错了,又没拿宿舍钥匙进不去门,那女孩说有她哥哥的衣服,我就将就穿了。”

陶知理解了一会儿,问:“好奇怪,她暗恋你吧。”

“嗯,我当时不想要,想问同学借一件,但他们看热闹,谁也不肯给,只能这样。”

赵景深说完,拉着衣服下摆就将卫衣脱下来,直接扔进洗衣机:“款式不错,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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