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冰美式好了。”

柳信抬起眼，对上男人的视线。只一眼，就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顿了一顿，递过去的手略微下沉，将咖啡不露痕迹地放到了吧台上，等着男人自己来取。

男人的视线也骤然一沉。

他本来想趁这个机会摸摸美人的手，但这下希望却落了个空。他有些不满，脸上的横肉皱起，当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呸，怎么这么难喝！”他佯装发怒，将咖啡重重的摔到吧台上。

杯子自然经不住他的力道，落下的那一刻咖啡从杯中迸溅出来，将吧台染上星星点点的水渍。

男人声音很大，咖啡厅内落座的客人纷纷转头朝这个方向看来，一时间吧台成了目光的焦点。

与此同时，男人低声道：“美人儿，给我摸摸手，我就放过你。”

他声音又倏然降低，这时排队点单的也只有他一个客人，所以只有柳信能听到他的话。

柳信戴着口罩，露出的眼睛里划过一抹鲜明的厌恶，他当即掏出手机，按下了‘110’三个数字，怼到男人面前：

“咖啡厅里都装有监控，监控实时录音，刚刚你对我的骚扰也会被一一记录下来。如果你立刻滚出去，我不会做什么。但你要是继续纠缠，我就报警了。”

柳信口齿清晰，声音微抬，一字一句都极为干脆利落，让咖啡厅里的所有客人都听了个遍。

男人显然有些发怵，他横肉挤在一起，唾沫星子横飞：“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说完后，他掉头就走。

“等等，付钱。”柳信冷声提醒道。

男人顿在原地。三秒后，他又气急败坏地转了身，扫完付款码后才又转头离开，步子踩的一下比一下重。

柳信浅浅呼出一口气。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咖啡厅里有没有监控，更不知道监控能不能录音。

他在赌，赌男人欺软怕硬，赌他没那么倒霉。

还好，他赌对了。

下班后，他跟老板说了这件事。老板听后连连道歉，并表示咖啡厅是有监控的，只是监控只能摄像，不能录音。为表歉意，老板又主动给柳信提了提工资，这件事也终于告一段落。

由于当时咖啡厅里的客人并不少，这件事经过几番辗转，几轮添油加醋，最终传到了江闲耳朵里。

第13章 谣言

“你听说了吗？海祈咖啡厅的男服务生昨天被一个老男人揩油了！”

“男服务生？眼睛特别好看的那个？”

“对，就是他。我听别人说那男服务生特别惨，被老男人摸了好几下手。”

“真假？他咋不躲？”

“不敢啊！找茬那男的一看就是社会人，他一大学生惹得起嘛。”

“唉，可惜了……话说最后怎么解决的呀？”

“老男人得寸进尺呗，把人家服务生给惹急了。之后服务生要报警，他看讨不着好，就溜了。”

“啧啧啧，真恶心这男的。”

“是呀！”

这些闲聊一字不漏地传到了一旁纪临的耳朵里。纪临有些震惊，也有些生气，他回宿舍后，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分享给了江闲。

“江闲，我跟你说一件事儿，真气死我了，那人怎么能这样！”

“我对八卦不感兴趣。”江闲表情不变，依旧低垂着头翻书。

“不是八卦，是海祈咖啡厅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儿。”纪临当然知道江闲对八卦不感兴趣，他也不会跟他浪费这个时间。

“海祈咖啡厅？”江闲撩起眼皮，冰冷的目光看得纪临有些发怵。

“对，跟那个男服务生有关，就是上次咱去买咖啡遇见的那个男服务生。”

江闲的眼神更冷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寒意：“所以发生了什么？”

纪临将听到的闲聊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江闲。

江闲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目光已经覆上了一层寒意。他指腹用力，将书页的一角捏出了极深的褶皱。

“唉，我都快气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竟然对人家服务生下手！”纪临喋喋不休地说着，忽略了江闲冷得异常的神色。

“你都不生气的吗？”纪临暗暗佩服江闲的冷血和无情。

“当然不是。”江闲冷冷地说。

纪临这才感受到了江闲周围的低气压，一时间竟不敢说话。生气很正常，但江闲怎么会这么生气……

江闲薄唇紧抿，连书也看不下去了，他从桌子上拿起手机，不假思索地点开了他和柳信的聊天框。

他刚要打字，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信并没有告诉他，就连这件事他还是从纪临嘴里知道的。如果他贸然去关心，柳信会不会多想？

江闲做事向来干脆利落，很少有这么优柔寡断的时候。他蹙着眉，指尖一下又一下地叩着桌子，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

“同学们，下课！”

老师声音一出，教室里瞬间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声。众人齐齐奔向门口，争着抢着要做最先出去的那个。

柳信收拾的不慢，但他不愿意和别人挤，待人都快走光了他才慢悠悠地出去。

“柳信。”

柳信刚要迈下台阶，却忽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他回眸一瞥：“江闲？”

江闲戴着黑色口罩，走到他身旁，“要去做什么？”

“吃饭。”

“要不要一起？”

柳信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口：“你不怕被别人看见？”

“不。”江闲神色很淡，语气更淡。

“但是我不想。”柳信停下脚步，对着江闲正色道。

江闲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可以出去吃。”

柳信叹了口气，紧接着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给江闲看了看银行卡余额：“你知道吗？我连和你开.房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江闲瞥了眼手机，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尊敬的用户您好，您的余额为108元。”

“我请你。”

柳信笑了笑，他直视着江闲的眼睛，直截了当的问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闲向来很忙，不可能只因为想和他吃顿饭就来找他，肯定还有别的事。

难不成是因为那件事传到他耳朵里了？

柳信也听闻了流言传的有多离谱。不过知道他兼职的人少之又少，认出他的人也没几个，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这流言的主人公是他。

‘被摸手’、‘被揩油’、‘被骚扰’这几个词他都听过，久而久之也就都免疫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明明没发生什么，但事实硬是在传播的过程中被描的漆黑，到最后柳信都有些怀疑这件事的主人公到底是不是他自己。

果然，下一刻江闲就承认了：“我听说你在海祈咖啡厅……”

柳信还没等听完，就打断了江闲的话：“你想问什么？”

江闲的目光划过柳信的眉眼，然后微微蹙眉，这是生气了？

虽然他不明白柳信为什么突然生气，但还是说：“没什么。”

“那怎么突然来找我？”

江闲唇线紧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关心’这种词对他们而言太过奢侈，除了那种事，他们就像普通同学一样，甚至比同学之间的关系还陌生。

柳信瞥见江闲沉默的样子，眼底不由得划过一丝暗嘲。

按他原本的性子，他早就转身走人了。但如今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向江闲。

他往前走了几步，身子快要贴上他的，声音也放的很轻：“江闲，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江闲皱眉，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确实是有些洁癖的，但绝不是对柳信。

柳信却觉得他是默认了，于是继续说：“你听见别人说我被那老男人摸过手，觉得我脏了，所以赶紧来找我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