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烹日(22)

作者:澄麟 阅读记录

时川盯着游洲的外套下摆,两人站得很近,他刚准备牵住老婆的衣角带他去看看自己曾经的卧室,就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小川啊,你过来帮我给土豆削皮,一会儿那个汤里要用到。”

时川满脸写着不愿意,奈何游洲已经被父亲带到客厅去喝茶了,自己只能甩着手跟在时母的后面随她来到厨房。

磨砂玻璃门刚被关上,时川就立刻发作起来,“不是,妈,您不是一直说要我和游洲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么?怎么这种活也要叫我过来干啊?”

“哼,”时母很不客气地把两个大土豆扔到儿子手里,同时斜睨了时川一眼:“人家小洲还真未必愿意和你呆在一起呢。”

还是当妈的知道儿子的痛处在哪里,时川顿时泄了气,他没好气地看了母亲一眼,同时在嘴里嘀咕道:“您也不祝我点好的。”

时川心中不爽,手中的土豆也就遭了殃,土豆块与土豆皮齐飞,表面坑坑洼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缩小的火星模型。

幸好时母背对着儿子,不然看到这一幕又会是好一阵心堵。

“对了,小洲爸爸妈妈那里你们也要常去看看,别动不动就拿工作忙当借口,知道么?”

听到这句话,时川脸上的笑容隐去了,没忍住冷哼一声。时母诧异地抬头看了眼儿子,“你哼什么?不服气?”

“不是,”时川及时掩饰了眼底的情绪,拿起旁边的西红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对了,妈,您当时不是......了解过游洲的家庭背景吗?”

时母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先是一愣,然后答道:“对啊,怎么了?”

“那他高中时期的经历您也调查过?上面怎么说的?”

“高中时期?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时母看了眼儿子过于急切的脸色,心里有些犯嘀咕:“神神秘秘的。”

“那当时的资料还在家里吗?我想再看一眼。”

时母想了想,“好像在书房,吃完饭你过来拿吧。”话说完她的表情反倒变得有些欲言又止,语气也严肃起来:“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小洲......”

时川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她的眼睛承诺道:“这辈子都不会。”

*

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时母的怜爱之情简直无处安放,而时父虽然嘴上不言语,但却默默地记住了游洲和时川各自的口味,把为他俩做的菜分别摆在两人面前。

时母盛情难却,一勺接一勺地劝着两人添点饭,好不容易吃完了碗里的东西,时川和游洲苦笑着对视了一眼。眼看新的菜又要添到碗里,时川赶紧推开椅子起身以表拒绝,“我真吃饱了,不吃了。”

没想他的动作幅度太大,直接让椅子撞到了后面的博古架,发出不轻不重一声响。

好在游洲就坐在他旁边,赶紧伸手扶住才避免了进一步的损失。时母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话说完却没人回答,原来时川被架子上面摆着的一块白玉吸引了目光。

“这个是.......”他的眼睛看向母亲,斟酌着问道:“去年你拍回来的那块什么玉?”

时母的表情很得意,看着那块白玉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己的什么杰作,“对啊。”

听到去年那场拍卖会,本来站在旁边的游洲也把目光投向了那块玉。

时母发现两个孩子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眼珠突然狡黠地转了转,开口说道:“我就说这个玉助姻缘吧,当时要摆进你俩家里时川还不愿意。”

游洲不知道自己走之后发生的事,眼神有点茫然,而时川却一下想起了时母那天说的话。

难得的,他没反驳,耳根有些微微发红。

能让时川也感到窘迫的时候不多,时母继而又用骄傲的语气煽风点火道:“有人当时还批评我是封建迷信,怎么样,现在信不信了?”

话音刚落,她就把下一个问题抛给了游洲,“小洲,我刚买完这块璧玉,次年你和小川就结了婚,你说是不是有一部分它的功劳?”

时母是典型的南方人,即便是平常说话,嗓音中也带着点柔软的腔调,更遑论现在有意希望游洲和站在一边。

“当然,”游洲深深看了眼那块玉,然后收回目光,含笑回答时母的问题:“何况我觉得心诚则灵。”

二对一大获全胜,时母终于心满意足了,而这一结果就是——

游洲一路上都顶着时川揶揄的笑意,手上抱着个檀木小盒,里面装着那块心诚则灵的玉。

第24章 佳期相逢(六)

时川刚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关进书房,同时打开了时母给他的文件袋。

前后浏览那几张薄薄的纸不过相差一年时间,而他的心境却大不相同。房门紧阖,时川深吸一口气,然后从里面拿出了那沓曾被自己草草浏览过的资料。

时间在纸张细微的翻动声中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时川把剩下的纸重新放进文件袋,然后向后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几秒后,他重新睁开眼睛,拿起了桌面剩下的唯一一张纸,递到自己的面前。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不过记载着游洲高中时期所获的奖项。

前半段字迹密密麻麻,目光所及之处,时川忍不住微微翘起唇角。毕竟他老婆真的很优秀,光是高一上学期拿的奖便足足占了半面纸。眼神继续下移,时川发现游洲在高二学年依旧优异,成绩也一直很稳定。

然后,当目光定格至下面的内容后,时川的身体瞬间绷直,嘴唇也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直线。

和之前那段经历,游洲的高三简直过得潦草而凌乱,成绩下滑、缺考、处分通报被言简意赅地一笔带过,直到大学期间,他原本按部就班的人生似乎才缓慢而艰难地爬上了正轨。

时川默然摩挲着那几行字迹的边缘,像是抚摸一条忽然被卷入退潮的溪水。

当时负责调查的是他母亲的助理,时川之前对那个人干练的手段颇为佩服,但当看见这两行浓缩着一整年经历的简短概括后,他却又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几分钟时间,时川的心头已是疑窦丛生。

他不是不清楚游洲的心境有多稳定,乃至于时川有些时候甚至会为对方过于冷淡的个性感到头痛。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难以相信游洲会因为巨大的情绪起伏而在高三期间自乱阵脚。

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更加残酷的外因。

落地灯将他沉思的侧影投射在窗帘上,旁边的窗户并未阖上,丝丝晚风拂来,让那个黑色剪影也随之晃动两下,一如时川此时杂乱无章的心绪。

他把那张纸覆在脸上,有些孩子气地鼓起脸向上吹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时川忽然听到了木门被打开传来的微小声响。

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文件扔到了抽屉中,然后有些慌乱地抬眼望向门口的方向。

穿着睡衣的游洲正站在那里看着他,眉眼舒缓,微微歪头,似乎全然没注意到时川方才欲盖弥彰的动作。

“很晚了,你还不睡吗?”

“我、我,”时川盯着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游洲,竟然罕见地有点结巴:“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去吧,我会尽快处理完。”

昏黄的光线让游洲看上去与平日格外不同,他仿佛在时川的面前卸下了自己的全部防备,神情看起来有点疲倦,却又比平常那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多了点人情味。

“我试了,但是根本睡不着,”他自然地耸耸肩,然后对着时川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可能是习惯了你在我旁边吧。”

时川一向高攻低防,在心里翻来覆去将游洲的话琢磨了两三遍才顶着差点烧冒烟的脸说道:“那我.......抱抱你?”

话一说出口,别说时川了,就连游洲自己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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