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火种庇护所不是最讲究人伦道德吗？”许丛楠道。

“我把我的身份证明丢了。”柳宁挠挠头，“当时跑得太急，只想着把重物丢掉，证明跟着被丢了，在火种庇护所里，证明才是一切，只有这个才能证明你还是个人类，不是感染者。”

“这么说，你现在是黑户了。”许丛楠站起身，装出一副莫名哀伤的神情，“算了，也和我没关系。我们就此别过，以后有缘再见。”

“别啊，哥。”柳宁赶紧拉住许丛楠的衣角，声音有些别扭，“带，带上我呗，虽然我没什么用，但我吃的少啊。”

吃的多不多和有没有用有什么必然联系吗？许丛楠无语。

第5章 风雨欲来

“但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从编制内出来的，有家可回。”许丛楠睨了他一眼，“而我是跟垃圾一样被扔出来的。”

嘴上这么说，其实许丛楠内心很清楚。想要让柳宁彻底认同他的队伍，直接提出邀请对于柳宁这个天生自卑的人是行不通的，柳宁甚至可能会出于内心的不安，而觉得他其实不怀好意。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没那么容易拔除。许丛楠瞅了眼柳宁忐忑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但如果是他自己要求的就不一定了。

“这……这……”柳宁支吾了好一会，才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我，我其实也是被丢出来的。”

“嗯哼？”许丛楠偏头看他。

眼前的少年人大概十五六岁上下，就算是再眼瞎的人都不应该信他是18岁这种谎言，很明显，少年先前跟他说的谎报年龄这一理由从根本上不成立。

但关于柳宁的过去，许丛楠其实并不清楚，他当时只挖了个“少年的脖子上有一串编码”的坑，还因为文只写了一半没填上，毕竟是反派，许丛楠对他的描述并不多。

“那个，说来话长。”柳宁挠挠头，“就是……那个……额……”

许丛楠等了会，柳宁却还在那嗯嗯啊啊。

“你想好怎么表述了再跟我说。”许丛楠差点一巴掌呼上去，“现在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你不会想和老队友嘘寒问暖吧。”

柳宁眼睛一亮，许丛楠这句话分明是认可了他的加入。

许丛楠刚打算顺着小吃街这条路离开，就隐隐听见了大楼前传来的交谈声。他眼神一变，拉着柳宁躲在了一旁巷子的阴影里。

“我还以为很难呢，结果这小子这么容易忽悠。”这时一道声音飘来。

许丛楠扫了眼柳宁，见他表情变了一瞬，就知道这声音十有八九是小队里的其中一位。

“说真的，我这于心不忍啊，任务派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上头发了疯，后来一听说，是从那里来的……”

另一道声音传来，这个许丛楠认得出，是小队队长。他皱了眉，“那里”？火种庇护所到底还做了什么。

另一边，队员嘿嘿一笑，两人的交谈声渐渐微弱了下去，从许丛楠的位置听不到更多的声音了。他下意识的看向柳宁，少年人抿着唇不说话，眼圈却已经红了。

许丛楠沉默了会，冲少年比了个口型：“没事吧。”

柳宁狠狠一抹眼睛，摇了摇头，也比了个口型：“没事，我早就有听说了。”

两人又在巷子里待了一会，静静等待这两位离开，然而那边队员却又换了个话题，声音也大了些。

“研究所派的任务，零号感染者还没找着，队长，你看这怎么办？”队员道。

“哪能怎么办，幸存者都找到了，咱们那点吃的没法给这么多人分，只能先回总部了。”队长道。

“没办法了，这好事又得让给AC那两组。”队员道。

“我记得A组是霖长官带队的那组？”队长敲了敲手里的枪，“霖长官啥都好，就是性子太冷，不然我也想去他手底下做事。”

“队长，你看这样，咱不如回去的路上也把那什么探测器打开，说不准碰运气就碰上了？”队员提议。

一听见这探测器，许丛楠内心顿感不妙，对于他而言，那分明是“许丛楠专属定位装置”，他当即对着身后的柳宁做了个手势：“走”，就要从巷口退出。

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外头已经传来了队长的怒喝。

“草，这感染者又距离我们十米不到？不会是个跟踪狂？”

许丛楠心中一沉，现在这两人的警戒心起来了，如果他在此刻撤离，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而现在，他和柳宁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要是被发现，他们绝对跑不过训练有素的军人。

但他们藏身的地方，同样不安全。

“去救那批幸存者的时候，你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许丛楠皱眉思考了会，冲着柳宁比了个口型。

柳宁想了想，也回了个口型：“额，好像是有些不太对劲吧。”

少年掰着手指：“他们身上全是血，好像还有人受伤了，我看见最高的那个有伤口。”

有伤口。

许丛楠心中顿时了然，也就是说他之前在天台上看的那伙挂彩的人里，确实有人受伤。

“一会看我的动作。”许丛楠比划了一下，“我要你跑，我们就一起往巷子外冲。”

柳宁有些不安：“可那个探测器不是说感染者距离我们十米内吗？我们没有武器，如果惊动了感染者的话……”

“不急，有人会帮我们拦。”

许丛楠说完这句，不再理他，他将自己往阴影处藏了藏，仔细去听那边两人的动静。

自从变成异能者后，他的听力就比常人高出了几倍。他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和金属细碎的碰撞声，此时，这两人正端着枪在附近搜寻。

其中一道脚步声离他们很近，许丛楠他们藏身的位置不好，一旦那人走到巷口，他们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

“大哥。”柳宁紧张的攥着手，整张脸都憋红了。

许丛楠比了个“嘘——”的手势，少年赶紧捂住了嘴，生怕发出声音。

脚步声渐渐靠近，许丛楠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后倾。“咔嚓”“咔嚓”，时间在此刻被无限拉长，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叠上了心脏的跳动声，令人窒息。

就在鞋尖出现在许丛楠视野里的那一瞬，刺耳的对讲机声忽得炸在许丛楠耳畔。许丛楠心中狠狠一跳，差点自己蹦出去，好在定力稳住了身体。

那人就站在许丛楠身前不远处，在许丛楠的视野里，他露出了半只脚和手臂，只差一点就能发现他们。但幸运的是，他停了下来，伸手将胸口的对讲机拉到嘴前。

“喂喂喂，这里是B组队长，收到请回答。”

对讲机里一片滋滋啦啦的杂音，间或还夹杂着粗哑可怖的低吼。

“喂，喂？”队长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赶紧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操他妈，出事了，走，我们先……”

他话都还没说完，从这他们来的路上，跑出几个蹒跚的人影。人影在停顿片刻后，嗅到了空气中的活人气味，顿时以恐怖扭曲的姿态冲着队长跑了过来。

“妈的！”队长骂了一声，对着这伙感染者就是一顿扫射。

越来越多的嘶吼声响起，疯狂的脚步声几乎淹没了枪响。

“跑。”许丛楠抓准时机，狠狠拍了拍柳宁的肩膀，“快走。”

“好。”柳宁赶紧跟在许丛楠的身后，奋力向着巷口跑去。

两人跑到一半时，身后的混乱中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柳宁脚步一顿，刚想往回看去。许丛楠却遮住了他的眼睛，带着他继续往前跑。

“别看，快走。”

两人一路冲出了巷子，顺着大道跑出了一段不短的距离，才在附近找到个没锁门的店面，躲了进去。

许丛楠喘着粗气，勉力将卷帘门拉下锁好，将外面的隔绝。他瘫坐在地上，经历了两次剧烈的奔跑，他这下彻底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