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从针管流进试管瓶，到最后医生拿胶带贴在纤纤的针口上，拔掉针头，纤纤始终都安安静静的。

张素馨用手按住了纤纤针口上的胶带，抱着纤纤从椅子上站起来。旁边手忙脚乱地应付着孩子哭嚎的其他家长见状说道：“你家孩子真听话，一点都没哭。”

“嗯。我也没想到她这回竟然这么乖。”

张素馨回答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安之感觉张素馨的声音有些哽咽。

结果要这天下午才能取，路安之便先开车载张素馨和纤纤回了家。坐在车里，张素馨亲了亲纤纤，说：“纤纤真棒。”

这时路安之听张素馨的声音，就感觉自家老婆的声音已经正常了，没有之前那哽咽的感觉。仿佛之前那都是错觉一般。

“嗯嗯，纤纤真棒。”

小家伙点点头说道。然后她两只眼睛不住地往自己胳膊上看。贴在胳膊上的胶带十分吸引她的注意力。

路安之问张素馨道：“刚刚你在医院里，怎么像是快哭了的样子？”

“哪有！”

张素馨不肯承认。可否认了一句以后，却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以前带纤纤去打针的时候，她总是哭闹得厉害——刚开始不是，刚开始这小家伙还不知道什么是疼呢，后来知道疼了，神经反应也很迟钝，总是打完了针她才哭——再后来她才不肯安分打针了。我没有想到，她这回竟然这么安静勇敢地接受了扎针。就有种……有种纤纤长大了、争气了的感觉，就忍不住想哭……”

路安之本想说你真是多愁善感，可想了想，并没有把话说出来。那不在的两年，是自己缺失的体验。张素馨应该正是因为有那样自己缺失的体验，才有现在的多愁善感吧。如果自己经历过那段时间，再看到纤纤现在的表现，说不准还不如张素馨淡定呢。

自己有什么资格来说自家老婆多愁善感呢？

下午路安之一个人驱车去妇幼医院取了纤纤的体检结果。那张写着纤纤名字和身份证号的体检单上指标一切正常。回到家以后，张素馨把体检单、纤纤的户口本复印件、疫苗本复印件等等东西全部收拾在了一起，要在第二天拿去幼儿园。

纤纤看到张素馨准备的这些东西，一遍又一遍地过来问张素馨：“妈妈，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张素馨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这些都是明天你去幼儿园要用的东西。”

然后纤纤就去找路安之显摆：“爸爸，那些都是纤纤明天去幼儿园要用的东西。”

路安之心想纤纤上午那么坚强，或许就是上幼儿园这件事给了她动力。

那看来明天上幼儿园，自己和张素馨也能轻松一些了。纤纤应该不会哭闹，拽着自己和素馨不让走。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纤纤也郑重其事地把她的小书包放在张素馨准备好的其他东西旁边。

——虽然第二天她的小书包里注定什么东西也不会放。

而张素馨也在那里放了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换洗的鞋、袜子、还有一套从里到外的衣服。

——这是为纤纤尿裤子所准备的。

第二天很快就到。这一个早上，纤纤醒得比路安之和张素馨都早，醒了以后，就兴匆匆地问路安之和张素馨：“爸爸妈妈，九月一号到了吗？”

这小家伙最近天天惦记着上幼儿园，于是路安之和张素馨告诉她要等九月一号才能去。小家伙把这个日期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现在她肯定已经确定今天就是九月一号，但还是问了出来。

路安之和张素馨也就配合着她，回答道：“到了。”

纤纤问：“那纤纤什么时候去幼儿园啊？”

路安之道：“咱们起床收拾，一会儿就去。”

“好！一会儿就去！”

纤纤开心得合不拢嘴。

幼儿园的老师通知了孩子要在幼儿园里吃早饭，于是路安之和张素馨就没有给纤纤准备早餐，只简单地让小家伙喝了点奶。

小家伙到现在还在喝奶，不过每天已经喝得很少了。

路安之拿来崭新漂亮的衣服给小家伙换上，张素馨又给她编了几个辫子，让小家伙仿佛过年一般，看起来漂亮又可爱。

等小家伙被打扮好了，路安之蹲在纤纤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大量小家伙，赞叹道：“真漂亮！这样的纤纤谁不爱呢？”

“嘿嘿！”

纤纤高兴地笑了笑，然后转过去问妈妈：“妈妈，纤纤漂亮吗？”

张素馨道：“嗯，纤纤漂亮。”

纤纤笑得越发开心了。

收拾好以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路安之和张素馨就带着纤纤出了门。到了幼儿园门口，下车以后，路安之和张素馨就看到幼儿园的老师都等在门口处。

小家伙被安排在了小二班，进去教室里的时候，里面还没有几个小朋友。那仅有的两个小朋友也都没有哭，让路安之和张素馨放心了一些。

路安之和张素馨还怕这教室里都是哭闹的小孩子，把本来不哭的纤纤也勾得哭嚷起来呢。

夫妻俩观察着纤纤，见纤纤进来看了一圈以后，就朝那两个小朋友跑过去。那两个小朋友一男一女，其中的小女孩看到纤纤，主动地拉起了纤纤的手，两个小朋友便一起玩了起来。

两口子愈发的放心了。张素馨道：“我还怕纤纤和其他小朋友来了幼儿园会哭呢，现在看这个样子，似乎问题不大。”

老师道：“第一天通常都还好的，小孩子都会对这里的环境比较新奇，所以不会注意其他的——当然，也有会哭的。但大部分哭闹的爆发期都是在第三天左右。到时候会辛苦一下。”

“这样啊。”

路安之和张素馨都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们没经验，只能听老师的说法了。

路安之把给纤纤带来的东西都交给了老师，然后就和老师告辞一声，跟张素馨一起离开。

夫妻俩本来想偷偷地走，不告诉纤纤的，当那想了想，这样做怕是不好，或许会让小家伙没了安全感。于是他们就和纤纤打了声招呼：“纤纤，爸爸妈妈走了，等你放学的时候再来接你好不好？”

本来担心的不依哭闹并没有发生，纤纤依旧十分乖巧，扭头看了看路安之和张素馨，眨了眨眼睛，说：“好！”

似乎幼儿园的一切确实新奇又吸引她，让她忘了关心别的事情。于是路安之和张素馨就和纤纤分别，离开了幼儿园。

可出了幼儿园以后，张素馨却不舍起来，在幼儿园的门口徘徊了一会儿。

“你说纤纤哭没哭？”

她问路安之道。

“不知道……应该没哭吧……”

路安之也不知道纤纤哭没哭，他只能如是回答。张素馨如此，其实他也是如此。只是张素馨表现了出来，他不想往更深地刺激张素馨的情绪，因此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可惜，现在互联网发展的阶段，还没有在这些幼儿园里发展出联网让家长看的监控视频，不然的话，路安之和张素馨怕是要忍不住盯着手机或者电脑看上一上午。

“走吧，我们先回家。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反正我们家也在附近，老师如果有事，会打电话叫我们来的。”

路安之说道。

“嗯。”

张素馨点了点头。他们也确实不能做什么。

两人上了车回了家去。可进家以后，又都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张素馨苦笑一声，说道：“平时家里都有纤纤在，虽然吵吵闹闹的，但是热闹得很。现在少了她，一下子这么冷清，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路安之叹了口气，说：“是啊……之前在西京的时候，纤纤也跟她姥姥姥爷去那边住，跟咱们分开过，咱们也没这种感觉啊。现在怎么突然就觉得这么难过呢？”

“唉……”

张素馨叹息。

路安之道：“好了别乱想了。咱们还没吃早饭呢。我去做早饭。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