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门口有不少早餐店，不过餐厅也开着门。路安之听张素馨和顾阿姨说这家医院食堂里的饭也不错，于是就没有出去，直接到餐厅去打了饭，拎着一大堆早餐回到了病房。

刚进病房，他就见张宇之在婴儿车边，把手伸进了婴儿车里。

小小的孩子还在睡觉，但并不影响他的手可以对姥爷伸过来的食指做出条件反射，自然而然地把张宇之的食指握住了。

张宇之对这婴儿的反应开心得不得了，咧着嘴直笑。

而苗素琴却顾不上管张宇之。她正在和张素馨争执。

“尿布怎么了？你小时候用的不是尿布？”

“现在有尿不湿啊，不需要用尿布。”

“尿不湿哪有尿布好用？那东西多捂得慌。”

“现在的尿不湿透气性都很好的。”

“反正我是不放心。还是尿布好用。你看这些，都是我专门裁剪了洗过的，面料多柔和，不刺激皮肤！”

“现在的尿不湿也不刺激皮肤的。而且用过就换，也能保持清洁。”

“尿布也行啊。你没见我洗得干干净净的？”

……

两人各执一词，顾阿姨不偏不袒，只说都行。路安之没有过去掺和。他很清楚自己就算过去掺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自家老婆和自家丈母娘都是主意很正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各执己见，不是凭一两句争吵就能决出胜负的。

现在明显是谁拥有对孩子的摆布权谁赢。张素馨身体不便，目前孩子的摆布权在丈母娘身上，所以张素馨也只能是和苗素琴吵吵嘴。

对此张素馨也只能无奈妥协。

“等妈休完假回去了，就由不得她了。”

吃早饭的时候张素馨偷偷跟路安之说，语气里十分不满。

路安之却适时地提醒苗素琴：“妈年纪这么大，休假时间可不短。而且到时候过不了多久，可就暑假了。”

“……”

张素馨痛心疾首，“你说妈干嘛要当老师呢！”

路安之见张素馨的反应，不由笑了一笑，说：“安心安心。你回头多找点那种科普小文章给妈看看就是。她挺吃这一套的。”

“是吗？”

张素馨将信将疑。

路安之笑说道：“是啊，不然妈之前也不至于因为你看手机看电视辐射的事情盯你盯得那么紧。”

张素馨笑盈盈地白了路安之一眼，说：“你比我还了解妈。那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

路安之：“……”

一家大人都吃过了早饭，接下来就该小孩子吃了。婴儿车里的孩子很快就被饿醒了，“哇哇哇”地哭。

这才是孩子生下来的第二天，张素馨还没开了奶。因此孩子暂时只能喝奶粉。顾阿姨说今天就要给张素馨开奶了。张素馨愁眉苦脸的，不知道是开奶的事遭罪还是给孩子喂奶的事遭罪。

路安之和张素馨早给孩子准备好了新生儿专用的奶粉。

苗素琴抱起了婴儿，路安之去给孩子冲了奶粉。他有给纤纤冲奶粉的经验，这会让冲起奶来，自然驾轻就熟，和给纤纤冲奶粉，顶多量上有所区别而已。

冲好奶粉，交给苗素琴。苗素琴就坐在病床边上，倒转奶瓶，把奶嘴塞进孩子嘴里，喂起了奶。

小孩子连吃奶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的，似乎他现在还不会睁眼，两只眼睛一直都是闭着。路安之和张宇之都在一旁看，两个大老爷们儿看得咧嘴直傻乐。

张宇之问：“定下了没？孩子叫什么名字？”

路安之说：“没有呢。”

苗素琴说道：“我们之前还想找人算一算，看孩子五行缺什么，根据五行起个名字来着。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东西不过讨个吉利，万一看出来的名字，到时候又觉得不好，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只能自己膈应。”

顾阿姨说：“是这个理。名字自己起就好，用不着专门花钱请人。人家外国人叫什么杰克什么肉丝的，难不成还来咱们这儿找人算一卦不成？”

众人都笑了起来。

苗素琴说：“名字还得安之来起。安之写小说的，主意多。”

张宇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

苗素琴继续说：“我看安之小说里的名字就很不错，网上都有讨论呢。叫什么来着？路明非？好像还有个路鸣泽？”

路安之：“……”

张素馨：“……”

张宇之总算是忍不住说话了：“瞎胡闹！你这什么馊主意？路明非路鸣泽那个小说是悲剧。”

苗素琴忙说：“悲剧啊，那不用了。呸呸呸！刚刚的话不算数！”

她又图吉利，呸了几下。

张宇之说：“我倒是想过一个，叫路遥怎么样？”这个名字看来张宇之已经酝酿了许久，刚刚看样子就想说了，但因为苗素琴抢在前头开口，他没把话说出来。

这时苗素琴的建议被他驳回了，他终于有机会开口。

但路安之却道：“还是换一个吧。”没办法啊，这个名字他实在太熟悉了，那本《人生》还在他脑海里躺着呢。用这个名字，他的违和感实在过于强烈。

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各自提出各自的想法。张宇之甚至拿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搜《楚辞》看了起来，毕竟老话说男《楚辞》女《诗经》。男孩子的名字，自然要从《楚辞》里找。

不过找了一阵他就放弃了。毕竟不是专业研究古汉语文学的，他翻了半天，总觉得那些文字不是这儿不合适就是那儿不合适，反正都没有十全十美让人满意的。

最后商量了半天，张宇之突然灵光一闪，说：“要不要叫路谦谦？就谦谦君子那个谦谦。”

张素馨反对说：“谦谦也太女性化了，听起来就跟女孩子的名字似的。”

张宇之说：“那就大名叫路谦，小名叫谦谦好了。这样应该就不女性化了吧？”

张素馨和苗素琴都看向了路安之。两个女人此刻都已经默认路安之是全家最有文化的人了。这个名字的确定，当然还是要参考路安之的意思的。

路安之点了点头，说：“我觉得爸这个主意挺不错的。谦谦出自《周易》，原话是‘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说的是谦恭有礼的人，居功不自傲，名高不自誉。”

张宇之老怀大慰：“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苗素琴听了路安之的解释，也十分满意，笑着说：“那就这样定了，就叫路谦，小名谦谦好了。素馨你看怎么样？”

“嗯。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好。”

张素馨点了点头。

于是孩子的名字就这样定下了。之后办理出生证的时候，把名字录在出生证上面，孩子的名字就算是正式确定了。

“谦谦，谦谦。”

苗素琴对着婴儿车里叫了叫，看到婴儿车里的小孩子咂了咂嘴，手指也动了动，像是回应一般，不由笑了起来，笑容灿烂至极。

“一个谦谦，一个纤纤，还别说，这俩名字还怪有缘的，一听就像是姐弟。”

她又说道。

名字定下了。苗素琴和顾阿姨专心照顾着孩子，不时给孩子换洗换洗尿布。今天不过是孩子出生的第二天，脐屎还没有拉干净，因此过一会儿就要换一条尿布。

那脐屎拉出来都是黑的，让路安之一度担心孩子是不是有事。不过顾阿姨和医生护士都说没问题，这是正常的，等脐屎排干净，大便的颜色就会正常了。

路安之这才放心下来。

路安之想要帮着洗尿布，却被苗素琴和顾阿姨赶开了。

“你专心照顾素馨就是。”

苗素琴和顾阿姨都如是说。

于是路安之只好老老实实地去照顾张素馨，不时扶着张素馨在病房里慢慢地走走，恢复身体。

不过他最起码还有事情做，张宇之坐在一边，就显尴尬了。他也想帮着做点什么，可顾阿姨身为月嫂，不让他帮忙，苗素琴又老嫌他碍事，他一过来就把他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