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就是意外，哪怕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要和王室扯上关系的车祸，都知道这不是意外，但这又怎么样？

难道还想鱼死网破？

那鱼死网破之后呢？

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老是拿过去的事儿出来说，活着的人怎么办？

不过了？

……

“艾伦……”

戴安娜有些失望的看着艾伦摇了摇头。

“你以前很勇敢的，虽然你一直很内向，但你很勇敢，外界也一直这么评价你，你是个骑士，而不应该这样，像鸵鸟一样，我就是想让外界所有人都知道，都知道他们的嘴脸，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内幕！我要毁掉他们！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艾伦，你能明白吗？你能体会到我的苦衷吗？你能吗？我就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

这一回，艾伦静静的听着戴安娜发泄完，默不作声，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她腿上的小贵宾犬，感觉到气氛有些低沉，特别是这个抽着烟的人，气势很冰冷，这让小贵宾犬有些害怕的朝后靠了靠，呜咽的低声嗷呜了一声。

……

“普通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是普通人？难道就因为外界的那些狗屎媒体奉你为平民王妃？呵……”

艾伦盯着桌子，嘲笑道：“你的一件首饰，动辄数万英镑，几十万英镑，甚至上百万英镑，这是普通平民？你知道这些东西对普通平民意味着什么吗？”

“他们每个月拿着几百磅工资，多的有几千磅，这些钱够干什么？即使这么点钱，他们还要交税！还要为了多一点休息时间，举着牌子去游行，去给那些狗屎媒体充当新闻素材，去给媒体记者创造工作岗位，这就是平民！你想想……他们赚到的这些钱，够你去美容一次吗？你别忘了，你也是贵族！你现在姓温莎，你以前姓斯宾塞，你父亲是伯爵，你是贵族，你不是平民！”

……

艾伦越说越气，她觉得戴安娜有时候魔怔了，她处在认不清现实的地步，被媒体一捧，已经飘飘然了。

“你现在还想把他毁掉，作为贵族的一员，从小没人教过你，要团结？我们是一个阶级的！阶级！你懂吗？王室和我们是一个阶级的！他们也是最大的贵族！你想把他们毁了，那剩下的贵族呢？你想过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王室声望受到你的打击，普通平民开心了，你就开心了，你想过王室声望受到打击后，别的贵族怎么看你吗？你知道咱们现在还有多少贵族吗？我告诉你，全大英从公爵到男爵，不算那些勋爵，还有六七百个家族，你的行为是什么，你会连带着招惹这六七百个世袭贵族家族，你懂吗？”

想想这个数字，看似只有几百，但如果说就是这么些家族隐藏在暗处，都像艾伦这样，能直接或者间接的控制一地呢？

想想这是多么庞大的势力？

艾伦光想想都毛骨悚然，但是戴安娜居然妄图和他们这种群体为敌！

这是什么？

这就是无知者无畏！

……

“我……从小没人教过我，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没人教过我，我只说王室，和其他贵族有什么关系？！”

戴安娜这会儿被艾伦一通指责，脾气有所下降，有些落寞的像是喃喃自语的说了句话。

“哼……没了王室在上面顶着，你凭什么会认为，其他贵族还能存在，你觉得所有地方都能像意大利那样，没有王室，却还存在着贵族？王室都没了，贵族还有什么意义？”

戴安娜被艾伦反问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不是傻，只是有时候没去想那么深，说好听点，这叫性格直率，说难听点，这就是情商低，没什么脑子。

按灭烟头，艾伦缓了缓心情，他不是发火，只是被戴安娜有时候这种莫名的想法搞得很蛋疼。

“你应该是最近见到斯宾塞了吧？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近给他了一笔钱？”

“说了。”

“哼！”

……

斯宾塞家族，虽然祖上是买来的爵位，但他们家的血脉流传的很广，比如说，对外界来说大名鼎鼎的丘中堂，理论上来说，也是斯宾塞家族的血脉，他们家的血脉，还传到了北美，那啥……某个政治家族也有他们家的血脉。

不过说这些都没什么用，再强的家族，现在的主支，也就剩下他们那个卧病在床已经快不行的老伯爵父亲，和他们这姐弟四人了。

男丁只有斯宾塞一人。

……

“你觉得你弟弟……没了贵族的身份，他手里的钱财，你们家的那些资产，他能保的住吗？如果没了爵位，那些政客会联合美利坚人，把他分吃的干干净净的。”

艾伦冷着眼和戴安娜对视。

这个问题，让戴安娜沉默了良久，她承认……以斯宾塞的性格和才能，如果没了爵位，别说上亿家产了，上万英镑他都保不住，至于像艾伦这样的，也是如此，想想他们家以前是干什么的，要是他们没了爵位，想活都难……

一想到这些东西，再想想那几百个家族，如果都因为自己，最后把矛头对准自己，性格如戴安娜，想到这儿，也一阵后怕。

深吸了口气……虽然自己的问题已经意识到了，不过女人嘛。

认识到问题，不代表要改变，如果她能改变，那她就不是戴安娜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戴安娜又把皮球踢给艾伦了。

……

“该怎么办？你来问我？现在不是你该怎么办，而是你想怎么办？！想想你自己的身份，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把这当成一份工作，每天就像上班打卡一样，这很难嘛？为什么非得一再试探他们的底线？”

“是他们先逼迫我的！”

“……”

艾伦站起身，他不想说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你不低头，就有人把你的头砍掉，而让你低头，人要认清自己，而不是别的，言至于此，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各自过各自的，大家不把最后的一层窗户纸戳破，维持一个平静的现象就行了，虽然这样不能得到一些名义上的东西，但是在不缺钱的情况下，这已经比大多数苟且偷生的平民要好的多了！

而不是非得去抗争，做一些看似很无畏，其实跟飞蛾扑火没区别的举动。

临走前，艾伦脚步一顿，也没回头，声音低沉的说道：“姑妈……我们是血亲，威廉和哈里我会照顾好的，想想你还有孩子，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是成年人，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也要为你的孩子负责，不要把命运交给别人，你现在还掌握着自己的命运，我希望你好好把握住这种机会，好好维持住最后一丝体面，他们只要这一丝体面。”

说完这句话，艾伦脚步不停，径直离开，独留下戴安娜抱着她的小贵宾犬坐在那里发呆，嘴上喃喃道：“体面……呵……体面。”

……

1992年2月10日，周一。

肯帕德湾，孟买港。

当然现在的孟买还没改名，现在他们用的还是当初大英给他们起的名字，孟买这个名字，得等到以后才改，不过艾伦已经习惯了，就姑且先称呼他们这里为孟买。

临近港口，整个孟买港异常繁忙，这里是印度最大也是最繁忙的港口。

看着那些船身比例极短，有点像大肚船的小客轮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乘客，艾伦突然想起了金针菇。

极具印度特色的乘坐交通工具的方式，有点像那种超市买来的成捆的金针菇，等金针菇发霉发黑后，从金针菇根部用刀直接切开，然后把这一撮金针菇放在罐头盖子上，再把盖子放在水盆里，随着盖子摇动，发霉的金针菇紧紧靠在一起，也跟着摇动，就很像眼下他所见到的景象。

这些大肚船摇摇晃晃的，很像下一秒就要随时侧翻似的，不过船上跟着摇摇晃晃的那些印度人，看着藏蓝色带着金边的大不列颠号，有些人冷漠的瞥了一眼就不再朝这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