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树(17)

作者:裴忱洱 阅读记录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陈小北学坏了。

陈南树跟着进了网吧,就看见陈小北站在收银的位置,有客人点了泡面,陈小北就放下手里的工作去帮客人煮泡面。

陈南树忽然觉得阵阵心凉,他那么努力的挣钱工作,不是为了让陈小北去干这种活的。

“陈小北。”陈南树开口时嗓音都沙哑了,嘴角的结痂随着动作而撕开露出粉红色的嫩肉。

疼,心里更疼。

听见陈南树的声音陈小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回头一看,发现陈南树风尘仆仆站在他面前,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半个月不见,陈小北很想陈南树,他高兴地叫道:“哥!你怎么来了?”

他冲过去想抱住陈南树,却被陈南树冷冷地推开,陈小北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蔫蔫儿地放下要抱陈南树的手,小声说:“哥,我错了。”

以前不管陈小北犯了什么错,只要他说一句“我错了”,陈南树就会原谅他。

但是今天不行,陈南树攥紧了拳头,强行克制着翻腾的情绪。

陈南树:“跟我走。”

陈小北抿了抿嘴唇,央求道:“哥,我上班呢,现在走了今天的钱就没了。”

陈南树脖子上都爆起了青筋,脾气向来好的他难得压制不住火气,对陈小北发了平生第一次的火,“陈小北!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会回来好好学习,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我那么辛苦就是让你跑这来干这个的?!”

陈小北头一次被陈南树吼,他呆滞片刻,眼圈就红了,“你,你干嘛这么凶我啊!”

陈南树顶了顶腮帮,拉着陈小北的手腕就要带他出去,陈小北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地说着:“我不走!我不要走!”

刚要了泡面的客人也跟着瞎掺和,“你别拉他啊,我的泡面还没给我弄呢。”

陈南树松开了陈小北,夺过泡面盒,拿起桌上的热水壶把面冲开,插上叉子放在了客人的桌上。

动作一气呵成,客人都没来得及说句话陈南树就硬把陈小北拖走了。

“你放开我!你这样我会被记旷工的,老板会扣我钱,那我这半个月都才干了!”

陈南树气的说话都抖,“陈小北,你在这干了半个月了?怪不得老师说你成绩下降那么多,你这半个月心思都不在学习上吧你!”

陈小北也来了脾气,“陈叔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家里欠了那么多钱,我哪里有心思好好上学,要是我还能继续没心没肺上学那我还是人吗?”

“再说了,我打工还不是为了给家里帮忙吗,有我挣的这些钱,你是不是能轻松不少,我不还是因为心疼你吗!”陈小北越说越来劲,就差跳起来了。

陈南树嘴唇颤抖,他从来就说不过陈小北,陈小北那张嘴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很打字机似的突突突说个不停。

最后他吐出一句:“行,陈小北,我看你呆在这儿也没心思学习,那我就带你走,不念了!”

陈小北简直巴不得,“行啊,不念就不念!”

陈南树说的都是气话,他怎么可能不让陈小北念书,但他只请了一天假,第二天就得回工地接着干活,一个晚上解决不完陈小北的问题,他准备把陈小北带走,教育明白了再给送回来。

又是要坐一夜的火车,陈南树只买到两张硬座,两人坐在一块儿,却赌气的谁也不跟谁说话。

陈小北还挺高兴,能和陈南树呆一块儿,哪怕吵架他都开心。

因为吵架,晚上没吃饭,陈小北肚子饿了,他用膝盖蹭了蹭陈南树的,“我饿了。”

陈南树闭着眼睛,冷漠地说道:“饿着。”

陈小北扁扁嘴,身子往窗户上一歪,也不再说什么了。

没一会儿,他听见陈南树那边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就看见陈南树从包里翻出了一桶泡面。

陈南树拿着泡面离开了,没一会儿他又端着热腾腾的泡面回来。

陈小北眉开眼笑,他就知道陈南树舍不得他饿着。

他双手接过泡面桶,“谢谢哥。”

陈南树没理他,又闭上了眼睛。

“哥,吃面。”陈小北捧着泡面殷勤地将面喂到了陈南树嘴边。

陈南树别开脸,不应。

陈小北:“你吃一口吧,晚上都没吃饭,中午是不是也没吃?”

陈南树淡淡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陈小北咬着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他愤愤地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第14章

到了医院陈小北比谁都自在,灵活的跟条游鱼似的就钻进了陈老汉所在的病房,陈老汉已经醒了,林秀芬正在收拾他吃完的碗筷,看见陈小北进来,她勉强扬起个笑脸,“小北来啦。”

“秀芬姨,陈叔。”陈小北小步跑过去帮林秀芬收拾碗筷。

陈老汉原本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陈小北的声音他回过头朝陈小北慈爱地笑了笑,“小北长高了。”

这是陈老汉出事后陈小北第一次见到醒着的陈老汉,陈老汉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两边脸颊凹陷,脸瘦了就显得眼睛又大又凸起,乍看上去很吓人。

陈老汉原来个子很高,长年干农活身材也板实,可现在他瘦成了皮包骨,骨头连着皮,人也跟着缩了一圈,任谁看了都想象不到这还只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反而像是人到古稀的老人。

听到陈老汉那一句“小北长高了”,陈小北瞬间就绷不住了,他本来就是个泪腺发达的人,此刻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呼呼往外冒。

陈小北扑在陈老汉的病床前哭成了小泪人,他这一哭惹得林秀芬也跟着掉眼泪,陈南树站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背过身去不愿再看。

耳边的哭声时强时弱,倒不是陈小北会自由控制哭声,而是陈南树的耳朵愈发地不好使了。

这半个月来,陈南树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一次甚至两个小时他都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一个人抱着头缩在角落里,仿佛与整个世界断绝了联络,深陷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陈南树没去看病,他害怕医生对他宣判“死刑”,所以一直逃避这件事,又每一天都在惴惴不安,不安于不知道哪一天会永远失去听力。

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该怎么办呢,这一大家子人又该怎么办呢?

“小树!”林秀芬拍了拍陈南树的后背,陈南树回过神,转头看向林秀芬。

林秀芬的嘴开开合合,他一句都听不清,只听见最后一句:“我们出去说吧。”

“好。”陈南树应下了,跟着林秀芬往外走,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陈小北已经不怎么哭了,但还是身体一抽一抽的。

林秀芬:“小树,医院这边又催我们交费了,说要是再不交钱就要强制出院了,你那边再联系联系大车司机,看看他能不能这个月再给点。”

陈南树其实早就联系过司机了,司机把他账户上的余额发给了陈南树看,还说自己现在已经去外地打工了,预支的一个月的薪水都已经在月初给了他们,实在拿不出钱来了。

陈南树又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把人逼死,再说以他这样的性格也做不出来这事。

但陈南树还是对林秀芬说:“好,我再催催。”

林秀芬将鬓边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陈南树发现林秀芬鬓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他还记得林秀芬那一头乌黑如瀑布一般的长发,不过就是一个月多月前的事,怎么却像跨越了十几年的光阴似的。

林秀芬往病房看了眼,说:“小北是在学校惹事了?”

陈南树想起陈小北干的那些事就窝火,但他还是说道:“没,小北挺好的,就是担心家里成绩有点下降,我跟他都已经谈好了,没啥事,等过几天我再给他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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