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鸟(67)

作者:予殿 阅读记录

建海市很少下雪,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是个例外

许钦言开始变本加厉地入侵我的生活。

他的态度不强硬也不极端,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温水煮青蛙”。

我在休息室里发现那束没有署名的玫瑰花时,沉默了好一会儿。

杨明阳含着棒棒糖探头看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很刻意地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你要把这件事告诉许衷吗?”

我把花拎起来看了一眼,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让人有一种想打喷嚏的冲动,我反问他:你会告诉许衷吗?

杨明阳动作很夸张地摇了摇头,一口咬碎了嘴里的糖:“我说过不插手你们俩的事情,就不会再管了——这件事跟我无关,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看着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那束包装精美的玫瑰花,又觉得头疼。

杨明阳悠哉悠哉地走了,我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把花扔进了后门的垃圾桶里。

我很难想象许钦言是抱着怎样的心思跟我相处的,我频频在柏林夜里看到许钦言的身影,他点的酒价格不菲,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给杨明阳送钱,靳重为什么又总是不跟在他的身后。

许衷很少问我进展如何,他只字不提跟许钦言有关的事情,可能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

而杨明阳也说到做到,来柏林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反倒是江肃洲偶尔会在闲暇的时候问我跟许衷的感情怎么样了,我托着腮,会想起许衷坐在沙发上低眉顺眼地剥板栗时的模样。

“你喝过酒吗?”我被许钦言堵在柏林夜门口时,他手里摇晃着酒杯,脸上浮起了很淡的红晕,“要不要尝一口?”

我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客客气气地问他能不能让我走。

“你真难追,”许钦言口齿清晰,眼睛清明,看上去没有丝毫醉意,“搞半天靳重说的没错,你真不是冲着许衷的钱去的。”

我耐心地回答: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是跟我没什么关系,”许钦言古怪地笑了笑,他的眼神在后巷的灯光下晦暗不明,“但是我就是好奇——要不你跟我说说,许衷哪里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他随口说一句‘我爱你’,你就真的信了?”

第82章 “不能反悔”

我转头看向他。

许钦言靠着墙,他也不嫌脏,那张和许衷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中带着半笑半恼的神色,总让我在一瞬间就能清醒过来,轻而易举地将许衷和他区分开。

我耸耸肩,不太想搭理他:这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我很难把握跟许钦言相处的界限,我不习惯太过主动,潜意识里又拒绝他的靠近。我不清楚在许钦言眼里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我的不主动又不拒绝而步步紧逼。

“是没什么关系,”许钦言笑了起来,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我就是好奇,你之所以对我这么抗拒,是因为许衷跟你耳提面命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

许钦言似乎并不相信,他轻笑一声:“沈涣,我真不明白许衷凭什么有这种福气,都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步,还能有你对他倾心相待。”

他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许衷遇到我是有福气的人,我想起江肃洲的言之凿凿,再看到许钦言此时蓦地沉寂下来的神色,一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许钦言摇晃着手里的杯子,突然上前一步,凑近了我。

他身上的酒气很重,拉开拉链的薄袄里传了出来,混合着不那么浓郁的香水味,让我有一种想打喷嚏的欲望,他却没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只是盯紧了我的眼睛。

“你跟他,做过什么吗?”许钦言晃了晃头,他伸出那只空着的手,不知道是想摸我的脸,还是想拍我的肩,我僵在了原地,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往后退了一步。

许钦言的手停在空中,顿了一下才垂下来。

“怎么,你是要为他守身如玉吗?”许钦言眯着眼睛,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能让我听得格外清楚,“他自己都没有多干净,哪里会这么在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句“许钦言”打断了。

我听出这不是许衷的声音,回过头看到靳重站在路灯底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见许钦言看过来时的神色不虞,微微张了张嘴,憋出了一句很轻的:“我不是故意的。”

许钦言没说话。

我看看他,再看看靳重。

靳重的脸涨得通红,却也没收敛从看到我就沉下来的脸色。

“我早上说了,要你别跟过来,你突然失忆了?”许钦言把酒杯递过去,“帮我拿着,走吧。”

靳重一愣,我也没反应过来。

许钦言很轻地“啧”了一声,看样子靳重是反应过来了,他匆匆地走过去,接过了许钦言手里的酒杯,没再分给我一个眼神。

许钦言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再看着我的时候,原本轻浮的气质一下就收了起来,看上去正经多了:“我跟你来日方长。”

我没有回答。

靳重在门口等着许钦言,没分给我一个眼神,眼睛里似乎只看得到许钦言。

我不算迟钝,不会看不出来他对许钦言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倒是许钦言暧昧不清的态度,让我感到疑惑。

我回到家时,跟许衷提起这件事,他似乎并不觉得意外:“杨明阳跟我说靳重能为许钦言从加拿大回国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思不纯——可能是许钦言给他下蛊了吧。”

我总觉得许钦言的态度不对劲:那他喜欢靳重吗?

许衷用力眨了眨眼睛,他说不出是什么意思地弯了弯眼睛,嗤笑道:“就算他喜欢,也不可能表现出来,毕竟许钦言可不敢赌,如果许志国认为他喜欢同性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我眼皮一跳:那你呢?

许衷“嗯”了一声:“我怎么了?”

我问他:你为什么敢赌?

“我没赌,”许衷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靠着从沙发上拿过来的靠枕,淡淡地说,“我和许志国相处的时间,比许钦言要长的多,知道许志国是什么德行。”

他跟我说起许志国时的言辞刻薄,我印象深刻。

许衷的手滑过我的喉结,我怕他侧对着我躺下来的姿势不舒服,想把他的手扒拉下去,却被他反握着抓住了手腕,扣在掌心。

“我说过很多次,你是例外吧?”许衷亲昵地蹭了一下我的下巴,“我一直觉得想在一段感情里全身而退很容易,等我发现在你这里泥足深陷的时候,早就迟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衷收紧了手,像是怕我挣脱开,再说话时,我听到他声音里有很重的鼻音:“我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你不可能会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地相信我,但是没关系……”

他像是在拼命地说服自己,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下去:“没关系的,沈涣,我说过没关系的。”

我不想跟他打哑迷:什么没关系?

我发现只要涉及到许钦言,许衷古怪的占有欲就会突然发作,他说的话在我听来含糊不清,可是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当时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带我住进这里,”许衷说,他揉了揉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有点高,我都要以为他又要发烧了,“以后我能有无数个机会,让你相信,我对你的爱永远纯粹,永远……都不会有利用。”

以后?

可能是怕我拒绝,许衷再一次重申:“你说过在这之后,你还会爱我的,你不能反悔。”

我抬了抬手,还没来得及比划,就被许衷拍了下去。

“别说了,无论你想跟我说什么,都别说了,好不好?”他恳求道,“就算你反悔了,你也别告诉我……就当,就当我自己骗自己,我乐意这么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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