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108)

作者:万物有灵犀 阅读记录

就像那次放风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易家淼是那个他没法抓在手里的风筝。

那时候即使他以为有一天风筝线会断掉、风筝会飞走,但他并没有想过放手。

而到了现在,居然是他主动松开了那根线。

他怕再攥着,风筝就飞不高了。

贺欢不可否认的是,那些话他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总觉得可能会有更好的选择。但理智又告诉他,他的这个选择也算不上太错。

易家淼一模成绩前几天出了之后跟他说了,因为考试的时候状态不太好,分数不尽如人意;易忠文那边又需要人一直照顾,耗费精力的同时,易家淼的复习时间被严重压缩,在医院的时候都尽量抽着空看书。

他不想让易家淼忙忙碌碌还得费心关注他,不想易家淼还要背负起对他的责任和亏欠感。

关系暂时退回朋友也好,保持那份微妙的距离感,而他还会以朋友的身份陪在这个时候的易家淼身边。

这个寒假有些兵荒马乱,但终于还是告一段落了。在易家淼都开学半个月之后,贺欢和易家晴终于开学了。

易忠文出院是几天之后的事,期间易家淼还是找了个护工照看易家淼。这钱是他自己出的,没再动易忠文的钱,易忠文后面用钱的地方也不少,他现在帮着出一点,也算是他做儿子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个责任。

易忠文现在出院之后易家淼就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精神太紧绷,现在难得松懈了下来,易家淼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耽误过正常上课,在易忠文出院的第二天,他居然在要上学的早上睡过头了,还是易家晴过来把他叫醒的。

“哥,你怎么还没起床!七点了!你不是六点五十上课吗?”易家晴闯进易家淼的房间,一通劈里啪啦的巴掌打在易家淼的被子上。

“哎。”易家淼睁开眼,蜷在被窝里没动,先叹了口气。

“快点起来了,我先去刷牙。”易家晴往门外走,“反正你也迟到了,正好把我也载回学校。”

易家淼打着哈欠起床了,“知道了。”

早读结束之后直接就上课了,易家淼要是动作不快点,都能把第一节课旷掉,等下老郑知道了肯定得说他。

易家淼动作有点急,桌上放着他前一天带回来的几本书,还没收拾。

他到客厅放购物袋的抽屉里随手拿了个塑料袋,把几本书一叠,就往袋子里塞。

“哥——”易家晴在外边拖长了声音叫他。

“马上!”易家淼把袋子提手一提就走。

“啪——”

书合着扣到地上的声音,在静谧的早晨的声音真的是一声巨响。

易家淼回头一看,掉地上的不是书,是一个本子。

越忙越出错,欲速则不达,他手上的袋子刚刚在桌上一拖,不小心把一个本子拖地上了。

本子合着扣在地上,原来放着本子上面的照片撒了一地。

“吵什么!吵吵一个早上了!”易忠文的声音隔着一个房间传过来了。

易家淼怕跟他吵几句给他吵心脏病发了,没说话,只把掉在地上的本子和满地照片捡起来了。

本子是他打算等贺欢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

拿照片贴在本子上,在旁边简单写照片拍下时发生的事以及他们当时的心理活动,是易家淼前段时间已经有的想法。

时间是从他们谈恋爱开始,到贺欢生日前一天为止,记录时光记录情感什么的。

他有想过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可能会有开心也有不开心,就是没想过他们的关系会变得让他不适合送出这个本子。

他还是在继续收集着照片,没有照片的时候他就准备画出来脑海里的场景。

这个本子总有适合送出去的一刻。

“哥,怎么了?”易家晴跑过来。

“没事。”易家淼蹲在地上把照片匆匆收拢。

原来是按时间顺序排好的还没来得及贴上的照片,现在杂乱地放到一起,但最面上的恰好还是那张。

贺欢开学前最后一次到医院的时候,他离开医院之前,易家淼冲他的背影偷偷拍的照片。

他身边很恰好地没有一个路过的人,长走廊只有他自己在往远处走着。易家淼知道自己伤心了难过了,但平时从来不会心思细腻地去想什么“我还站在原地,你已经走远”之类的酸话。

这个照片拍下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贺欢之前坚持到医院来,易家淼还有理由见到贺欢。而现在易忠文已经出院,他们好像就没有经常见面的理由了。

和贺欢谈恋爱并不是件很久的事。冬天开始的恋爱,到冬天刚结束,因为那些突如其来的事,却感觉过去了很久,以至于现在的分开已经让他不习惯了。

这两天他和贺欢甚至没有聊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暂时”才能结束,但他清楚不是现在。

易忠文在生病,不是出了院就结束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又有类似的事,贺欢和他在一起,只会被迫承担这些不属于他的责任。

和他谈恋爱大概是件累人的事。

易忠文在医院的时候是辛苦些,现在他出院了在家修养,易家淼和易家晴身体是不辛苦了,心里辛苦。

关系好的一家人朝夕相处久了还能因为鸡零狗碎的事吵架,他们跟易忠文本来就关系不怎么样的,易忠文还颐指气使的,整天这么对着只会更烦。

易忠文出院还没一个星期,一开始易家淼还忍一忍,在后面易忠文让人上家里来打麻将打扑克的时候就彻底受不了了。

他下午放学之后没回家,和易家晴一起在学校食堂吃晚饭的时候还在想,给易忠文买了菜在冰箱里放着,不知道易忠文会不会煮着吃。

那时候他可想不到晚自习下课之后,会看见易家晴给他发信息说易忠文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招家里来了。

果不其然,易家淼刚到家楼下,在摩托车房停电动车的时候都听见楼上有麻将声传下来。

他憋着火准备上楼赶人。

他们这儿的隔音不好,越往家走声音越大,除了麻将声还有男人的笑声、咳嗽声、说话声。易家淼就差没把里头一个大叔的老板的内裤穿什么颜色听清了。

钥匙还没把紧闭着的家门打开,身后就传来邻居的开门声。

易家淼回头一看,是隔壁的王伯打开门探个头在看。

“王伯。”易家淼招呼了一声。

见到是易家淼,王伯上来就是先重重叹了口气,“家淼啊,你爸是不是在家打麻将啊?这都马上十一点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王伯还穿着睡衣,一看就是被吵醒了。

“不好意思啊王伯,”易家淼也没办法,吵着邻居了只能先道歉,“我刚放学,我待会儿说他。”

“不是我说,你爸这样真的不行,一直混在这些猪朋狗友身边不行的。”王伯忍不住多说了句。

这几年这家人是什么情况,他住在旁边再清楚不过了。易忠文和老婆离了婚,老人被他逼走,也没管过儿女,真是作孽。

易家淼嗤笑一声,“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别烦着我和我妹就行了。”

王伯摇摇头,“唉。”

易家淼终于是把门打开了,迎面就扑来一阵烟味。

原本以为易忠文自己打麻将也好打扑克也好,五六个人怎么也够了,但等他看见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真是天真了。

麻将桌和麻将也不知道是谁带来的还是新买的,两桌麻将已经八个人了,边上还几个拿着扑克赌三公的。

每个人手边都放着筹码或者零钱,易家淼真想打110全给他们抓了。

突然的闯入引起了客厅所有人的注意。

有人问易忠文是不是他儿子,易忠文说是,一转头又叫他们不用管,继续打麻将就行了。

易家淼没出声。一群人在客厅抽烟喝茶的,地上都是烟灰烟头,还有茶水洒在地上之后没擦,鞋子踩在上面走出来的鞋印。鞋上的灰和着烟灰和茶水,跟和泥似的,客厅的地板都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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