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嘛……”

贺欢犹豫着犹豫着，“算了，去吧。”

易家淼看着贺欢，明明是说去玩的事，应该是开心的，但是贺欢吃饭的动作更慢了，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他吃的不像是饭，倒像是泔水。贺欢的反应有点意思。

他一直观察着，终于插话了：“能不能带上我？我是说要是你们人不够要拼车的话。”

要是易家淼自己硬是要参与没有贺欢的纪川的局，其实挺尴尬的，他自己也并没有很想掺和到纪川的约会里。

易家淼说是问纪川的意思，实际上是看贺欢的意思，就是看贺欢需不需要一个熟悉点的人一起缓解尴尬。

纪川这边没什么意见。

贺欢看了眼易家淼，“那就去吧，一起去。”

他不知道易家淼看出了什么，但是他并不抗拒易家淼这种类似于那天在校门口的时候对他的救场。

“好！我跟晓晓说。”纪川回复信息，没太注意贺欢——又或者说他可以在意，只是他刻意不去在意。

纪川吃饭跟打仗似的。倒不是吃得一片狼藉，他的吃相也不难看，就是纯粹的快。易家淼都还没完，纪川就已经准备把吃光的盘子放旁边回收餐具区了。

纪川问贺欢要了张纸擦了擦嘴，随后又擦了擦了不小心滴到桌上的菜汁，然后端起盘子，“我把餐盘先放那边，你们慢慢吃。”

“嗯。”贺欢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易家淼看着纪川的背影，“你是喜欢他吧。”

贺欢被这么突然地点破，感觉好像在大街上被扒了衣服似的，有点难受。

“……你还真挺八卦的。”

第16章

贺欢心不在焉地跟纪川往教室走。

离晚自习上课的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易家淼毕竟高三了，着急回教室看书学习。

其实贺欢还以为他不怎么着急呢。刚才聊天的时候易家淼还说原本高三的要在暑假提前一个月回学校上课来着，他那时候也没回来上。

易家淼走了刚一会儿，贺欢和纪川面面相觑几秒，在食堂坐着也不能干嘛，于是很默契地起身一起往教室走。

可能是恰好走路的步伐比较同步，贺欢在快到教室的走廊的时候，无意中扭头往对面高三楼看，易家淼正好从六楼楼梯口出来，慢慢往教室走着。

他走路的姿态懒懒散散的，和周边同学认真学习的样子不太亲近，也不太疏离；不至于太过显眼，也并不完全融于从他身边路过的那些同学。

易家淼跟正好出教室的同学打了个招呼，走进教室之后，贺欢就看不见他了。

“贺欢……贺欢！”

“嗯？”贺欢转过头，纪川正叫他，“怎么了？”

“你在看什么？”纪川也顺着贺欢刚刚看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看到除了高三楼走廊来往的人之外值得看的东西，“Miss Chen是不是说明天英语课上要做英语报纸来着？那我们没订英语报纸，做什么？”

贺欢回忆了一下今天英语老师说的话，“做练习册呗，或者你自己干别的也行，反正在学英语就行了，她也没要求。”

贺欢实在是不太爱写老师建议订的英语周报。高一的时候他也跟着班上的同学订了，发下来之后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报纸排版，简直是两眼一黑。

但是既然定了，老师又把它当成一份教学用具的话，那就会布置相应的作业。贺欢上学期是勉强做了，这学期开学前老师征集订报纸名单的时候，贺欢说什么也不订了。

“哦……”纪川点点头，又问：“你不舒服？怎么感觉你没什么精神？”

“没。”贺欢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拐进了教室。

其实纪川也没看错，贺欢的确是注意力不太集中的样子。

贺欢很难不被易家淼刚刚在食堂突然探问的事影响心情。

刚刚纪川离开桌子去放餐盘，易家淼突然毫无边界感捅破窗户纸的时候，贺欢其实不太愿意直接承认。

不是和易家淼关系熟不熟的问题，只是在那一刻他能感觉到自己很回避这件事。

贺欢曾经以为他能坦然面对自己喜欢纪川的事。

喜欢纪川并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纪川长得挺好，学习不错，性格开朗相处得挺舒服的，放在女生堆里其实很受欢迎，喜欢他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大不了因为是暗恋，他又不想破坏和纪川的关系，所以不宣之于口罢了。

还有就是……因为他贺欢是男的，喜欢的人也是男的这件事，不好承认。

但是易家淼落落大方的样子让贺欢感到了些安慰。

“挺好啊，有个喜欢的人不是挺美妙的感觉吗？”易家淼当时说。

他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目光或者评论，也没有更深一步的会令他不适的窥探，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贺欢谢谢易家淼的这个反应，在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一件事。

易家淼当时也只是出于对观察出来的事求证的心态，才突然问的贺欢。话问出口之后，贺欢并没有马上否认的反应，就已经说明易家淼猜对了。

贺欢不知道明显，但其实在有心人眼里，他那些和纪川相处的时候微妙的反应都挺能反映问题的。

“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贺欢对他说。

“我不会对其他人乱讲，”易家淼点点头，“好好掩饰吧。”

贺欢笑笑，“也不用太掩饰，说不定哪一天就不喜欢了。”

“欢啊，晓晓约的时间是在下午三点半，她和她朋友在外面吃了午饭，现在正逛街，然后叫我出去来着。你要没什么事的话也一起出来喝杯奶茶，我们打会儿游戏？”纪川按着语音，在QQ发了条信息给贺欢。

贺欢收到信息的时候才刚两点，一边打开信息一边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感叹了一下，换了个新手机，速度果然快了很多。千把块钱花的挺值。

︶ㄣ賀尐：你陪他们啊，跟我打什么游戏？

不一会儿，易家淼的信息也发过来了，问贺欢要不要先出去。

易家淼：纪川问我要不要现在过去，我估计他也问你了

易家淼：你要出去的话就先过去吧，我在店里，这边还有点事儿

贺欢想起来之前易家淼跟他说，店里马上就要关张了，正在清货。他之前也跟易家淼说了自己会过去看看，但是一直也没去。

︶ㄣ賀尐：你忙吗？

易家淼：不忙，你要来吗？

︶ㄣ賀尐：上次说要来买点东西，一直没来，今天正好出门，来看看

易家淼：来吧，不过我这儿正在收拾货搬回家，灰尘可能有点大

贺欢无所谓。大就大吧，反正在家也无聊，他又不想那么早过去找纪川他们。

贺欢收拾收拾就出门了。

他今天没骑车，九月份走在路上还挺热。

时间还比较充裕，贺欢并不着急。小县城的马路多的是两车道，边上的人行道时有时无的。贺欢沿着路边走，他没撑伞没戴帽子的，不能净顶着下午猛烈的太阳在路上暴晒。他就跟在玩老人机上面的那种赛车小游戏一样，一会儿往左边阴影的地方走，一边往右边阴影的地方走。

太阳晒着水泥路面都发烫，走到洒水车走过了的路段也并没有感觉更凉爽，反而是路面上的水蒸气不断地从下往上蒸着他的皮肤。

贺欢一路上都在蹭沿街商铺溢出来的空调凉气，还是不可避免出了点汗。

平时往商贸市场这边来的时候，贺欢一般都是骑车的，这应该还是自他有了自行车以来，第一次走着过来。现在走了一大半才感觉的确是有点远。

易家淼给他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到。

就看了个信息的功夫，手机都在发烫。

贺欢一抬头，眼看着拐过这个路口就可以到市场了，市政的居然正好在这个路段铺沥青路。

贺欢有点烦躁，但这又是必经路段，必须踩着刚铺完的沥青路往里走。好在压路机已经走远了，贺欢要走的路也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