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竹恍然大悟：“这样啊。”

听起来, 冯秋言确实知道直播间其他人的身份, 也知道这几人想做什么, 而自己并没有提及任何人名字。

他心里的猜测落实大半，就剩下个“一念永恒”不知道真实身份。

有个念字，总不会是霍念尘吧。可是霍念尘为什么会瞒着自己, 而且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难道是他的朋友戶医生帮忙？

冯秋言：“我和他们情况都不一样, 我是真心的。所以, 你的回答是什么？”

桑竹总觉得抓住了什么线索, 但无法确认，反复斟酌冯秋言刚刚话里的意思。而冯秋言已经在逼他表态。

他不可能答应和冯秋言在一起, 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他知道这些人不安好心，但又因为处于道德最低点很难恶意揣测, 谁让“自己”先招惹上他们。

况且从某些角度来讲, 现在他为鱼肉, 只能任人宰割吗？

车子突然加速，两人后仰贴紧座椅。桑竹被迫埋在冯秋言胸前，听着对方欢快的心跳声，不知所措。

浅浅的古龙香水味和之前的不一样，之前是冯秋言常用的洗衣液带来的味道，便宜大碗，香气也很朴实。不像现在，矜贵但陌生。

冯秋言耳根微红，立马坐远了点，皱眉问司机：“怎么了？”

前排司机表情凝重：“我们被跟踪了。”

冯秋言看了眼手机。啧，说麻烦麻烦到。

桑竹惶恐不已：“是他们吗？”

冯秋言握住桑竹的手，揉搓着指骨安抚他：“别怕，有我在。”

“少爷，要甩掉他们吗？”

冯秋言眯了眯眼：“不用，送我的好弟弟回家。开慢些，他难受。”

家？桑竹愣怔，哪个家？

冯秋言温声细语：“弟弟还没有邀请我去你家做过客，不如就今天吧。”

桑竹惊讶，冯秋言知道家庭住址！如果是旧住址，今天去肯定会发现搬了家，新住址多半也会暴露。

“今天不太方便……”

“家里有其他人？”

“我想起来经纪人约我商量游戏代言，送我去公司可以吗？”

桑竹听进去了冯秋言说的其他人担心曝光带来的黑料，如果在人多的地方，他们或许会收敛一些。

桑竹的演技大有长进，至少冯秋言没有看出他在胡诌，吩咐司机换了路线。

去公司的确实是这条路，桑竹松口气。

冯秋言低头扬着唇角翻看手机，检查聊天记录，一点也不避讳桑竹可能发现什么。他回了几句消息后又切回桌面，屏幕壁纸正是桑竹直播时候的截图。

桑竹自觉地没有去偷看人隐私，偶然瞥见壁纸，又尴尬又意外。

冯秋言息屏，桑竹正偏头看窗外风景。

车子正在主干道上，车流量很大，不是经验老道的人也分不出来哪辆车子在跟踪。

很快一个分叉路出现，跟着桑竹他们车子拐进来的有很多辆。高速公路上车距保持得略远，根本看不清车里坐着谁。

桑竹聚精会神观察着后视镜，冯秋言则肆无忌惮地看桑竹。

终于感受到粘着不放的目光，桑竹吞咽了口水，僵直脖子转头，才意识到手一直被冯秋言扣在掌心，都紧张出汗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

桑竹的头隐隐作痛，一些不好的记忆在侵蚀五脏六腑。对于前两次导致他穿书的具体场景其实他记不太清，过后也没有坐车的应激反应，但此刻，恐惧骤然袭来，他喃喃道：“我在想这么多车，撞了会是连环事故。”

冯秋言附和：“是啊，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很显然车里的人都惜命，加上桑竹他们也没有加速要跑，后面的车辆没有选择上前拦截，只是亦步亦趋紧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再次路过一个路牌，桑竹有些困惑地转头多看几眼，还以为看错了。这个方向，明明是……

一直到达目的地，桑竹还在发懵。冯秋言替桑竹打开车门，藏着的门把手“哐当”顺着门缝掉在地上。

来不及护住罪行的桑竹：……

冯秋言脸色有片刻变化，伸出手要接桑竹下车：“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桑竹有种被诓了的感觉：“这不是公司。”

“我跟你经纪人说了回家聊，之后也好说一些私密的话题。”冯秋言眉眼弯弯，“要不，去我家聊也行。”

说完就要关车门。

“等一下！”

桑竹迅速抓过后座的手机下车，看着眼前熟悉的别墅，腿竟然有点发软。

冯秋言他竟然连这个地址都知道！

管家已经在门口迎接，看到和桑竹在一起的人不是霍总，傻眼了。

他刚想通知霍念尘，见霍念尘打开另外一辆车车门，面色不虞走过来，赶紧溜之大吉。

“我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餐。”

冯秋言看二人状态，霍念尘一定还没有将真相告知。

他倚在车头朝霍念尘打了个招呼：“带你家艺人兜了个风，不介意吧？”

桑竹下意识摸摸口袋的银行卡。

昨天庄疏雨给的面具被霍念尘看到，霍念尘一句话也没问。反倒是桑竹自己觉得不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路过看到好看随便买的。

霍念尘没什么态度，只是点点头。

今天一大早桑竹心虚地处理了面具，撞见晨跑回来的霍念尘，他才知道霍念尘平时起得有多早。

那个时候霍念尘欲言又止，桑竹借口有事赶紧躲进卧室，直到临近上班才出门，而霍念尘已经先行一步去了公司。

多出来的银行卡，总不能说心血来潮去办了张，上面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桑竹确认银行卡放得隐秘不会被发现，才换了个轻松的笑对着霍念尘。

“冯少……”

冯秋言突然靠在桑竹的肩头，搂住他的腰，似撒娇地问他：“该怎么叫我？”

桑竹条件反射掰开冯秋言的手，冯秋言顺从松开，小声柔弱地用气音说话，听起来黏黏糊糊：“好弟弟，你力气真大，好痛哦。”

桑竹脖颈一侧快速泛红，结结巴巴对霍念尘解释：“冯、冯哥哥带我兜风，让你担心了。”

霍念尘笑意吟吟：“这样啊，冯少最近工作不忙了？”

冯秋言揉着手指，同样笑里藏刀：“再忙也要休息不是。我可不像某些资本家，把自己下属当赚钱工具人，让人从早工作到晚，极尽压榨。不像我，只想让他轻轻松松些，没事兜兜风看看风景就足够。”

桑竹倒觉得没什么，不过迎合冯秋言勉强笑笑。

霍念尘关注着桑竹的反应，确实有愧于给桑竹安排的繁忙日程。桑竹向来不懂拒绝，高强度的工作也没有抱怨半分，是自己忽略了他的感受。

“桑桑，你要是觉得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我在做喜欢的事。”桑竹连忙解释，“而且忙起来就没时间想东想西了。”

比如昨天要不是因为休息，也不会撞见庄疏雨和萧晟之。光是分析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桑竹的脑子就要炸了，还不如背剧本来得有意思。

而且他还得谢谢霍念尘帮他配合，和经纪人商量游戏代言合同的事完全是无中生有。

冯秋言一点没有客人的自觉，打量了一遍别墅，点点头还算满意。

“不是说要讨论合同？我可以进去吧？”

桑竹看向后面没人下来的几辆车，迟疑问道：“他们是……”

“路人，不用管他们。”冯秋言笑着。

桑竹疑惑为什么路人会停在自家门口，但贸然上前询问，又或是认错人，就尴尬了。

“路人”庄疏雨透过车窗看着桑竹他们转身，“咔嚓”一声咬碎叼着的一根棒棒糖。那是桑竹一大早托同城快递寄到他工作室的谢礼，一同送来的还有包装严实的面具。

他原本以为桑竹会亲自送，竟然直接找了快递。

庄疏雨又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舌尖抵弄片刻吐出来，嗤笑了声：“冯家的小朋友，呵。真是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