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入梦几多回(33)

作者:林啸也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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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岛属实被他这一套连招打懵了。

“霍、霍深?狗东西我让你去自己房里睡听到没有啊,别赖着我,你重死了!”

“安静点儿,我头疼。”霍深抓住他的手咬了一口,咬完放到自己头上,鼻尖恋恋不舍地凑到他肩窝,闻他长发上的味道。

“头疼?”沈月岛想起昨天晚上,“是因为那个见不得光的病吗?”

“什么见不得光的病,只是戒断综合征,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喔。”

原来不是那个什么瘾啊。

他撇撇嘴觉得没意思,揪着他头发玩两下,好奇问:“除了头疼还有别的症状吗?”

他提前做做攻略,到时候好对症下药。

“胸闷心烦,”他顿了一下,“伤口疼。”

“背上这个伤口?”

耳边没了声音,只有呼吸时的热意打在皮肤上,就在沈月岛以为他已经睡着时霍深突然开口:“浑身的伤口都疼。”

沈月岛指尖顿住。

浑身……他身上有很多伤吗?

早就听说霍深在枫岛发家不易,但以他的心计手段,应该不至于闹到刀口舔血的地步。

沈月岛想到什么,手指往上摸他的脸,精准地找到眉骨上那道小疤,指腹触碰上去时明显感觉到他哆嗦了一下,仿佛过去这么多年,还记得受伤时的痛苦。

“这是怎么弄的?”

问完又是良久的沉默,霍深突然从他肩窝里抬起头,眼底没了睡意。

“想要我命的人留下的。”他无声地注视沈月岛,说得云淡风轻。

沈月岛刚想打趣一句想要你命的人多了,就听他随口说:“他们用车撞我,可我没死,就把我从车里拽出来,按着我的脑袋一下一下往石头上撞。我流了很多血,顺着石头淌了一地,眼里除了满地的红,再看不见任何东西。后来他们发现这样会留下证据,干脆毁尸灭迹,就打开汽车油箱把油泼在我身上,点了一把火。”

“咔嚓!”一道惊雷,刺目的闪电从天边滚过蓦地照亮霍深的双眼。

阴沉如水,又潮湿落寞,仿佛被无边无际的伤痛和恨意填满。

沈月岛猛地哆嗦一下,浑身汗毛竖起。

第21章 掌心的秘密

他忘了呼吸,两手下意识紧握成拳,摆成防御的姿势。

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个故事的真假,只觉毛骨悚然、胸口闷胀。

室内很暗,空气流动得很缓。

他呆怔地躺在霍深身下,贴着他伏动的胸膛,彼此的呼吸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缠绕成一束,某一个瞬间,他仿佛被拖拽进了霍深的记忆里。

他透过他的双眼看到了血光淋淋的车祸现场,围成一圈满目狰狞的刽子手,被血水泡着的石头,以及在大火中翻滚哀嚎的他。

“后……后来呢?”他的声音卡顿了一下,“你是怎么逃掉的?”

霍深伸出手指,习惯性地将他皱起的眉心抚平,开口时语气依然平静,就像在复述一部和自己无关的电影。

“我记得那天也下雨了,出车祸的地方是山里,悬崖边上,下面有条湍急的小河,悬崖很高,看不出河水深浅,我跳下去了。”

“你……不怕摔死吗?”

沈月岛的声音在发颤。

霍深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阴恻恻的:“怕啊,谁不怕死呢,但我不能死。”

“有人在等我,我死了他会很伤心,会哭,会流很多很多眼泪,我不想他再哭了,我受不住他和我哭,所以我决定赌一把。这样即便死了,尸体也会被河水冲走。”

沈月岛指尖发麻,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一抽一抽地钝痛,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丝血肉都在共情霍深口中的伤痛,明明是和他无关的事,可莫名的愤怒、心疼和恨,刹那间填满他的胸腔。

他难受得快要失态,连忙转过头道:“被河水冲走可不是好办法,找不到了怎么办。”

下一秒就听他无所谓道:“找不到最好,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被打的乱七八糟的样子。”

呼吸一窒,沈月岛猛地转过脸来。

他脑中一阵轰鸣,双眼死死盯着霍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周遭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耳朵里不断闪回阿勒曾在雨中和他说的那句:我不想你看到我被咬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怎么了?”

见他这副反应,霍深有些后悔说这些话,眼中的阴鸷消失了,摆出一副玩笑的语气:“吓着了?”

“别怕,都是我编的。哪有那么穷凶极恶的坏人啊,这疤是我学骑马时留下的。”

“好了,睡吧,下次不给你讲故事了。”他把人搂进怀里,扯过被子盖住,拍拍后背,没有看到沈月岛因惊愕而瞳孔放大的双眼。

一阵电闪雷鸣后,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淅淅沥沥的雨声经过厚重的窗帘降噪,变成催人入睡的曲调。

沈月岛阖上眼,呼吸很快变得平稳绵长。

霍深确认他睡熟后起身下床,走到桌边,拿过医生留下的纱布棉球,给他的手指换药。

他十个指甲都被掀掉了,新长出的指甲只有一点还很软,纱布就不可避免地和肉粘连。

霍深拿出蒸汽烤灯,将十根手指一根根放进去,软化凝结的血水和药,尽量减少纱布和肉的粘连,再用镊子一点一点地揭纱布。

他的手糙,常年射箭后来又跑了几年船,掌心和指根的连接处长着一圈黄色的厚厚的硬茧,食指和中指之间也有。

沈月岛和他正相反,皮肤薄,掌心软得和豆腐似的,又比他的大手小一圈,看着都让人不忍心使劲,霍深就轻轻地托着手背,小心翼翼地给他换药。

他还记得沈月岛小时候的样子,十七八岁,娇气得很,真真就是个少爷,哪有现在这么抗造,自己的手指说掰断就掰断,那么高的山坡说滚就往下滚。

刚谈恋爱时他握他的手握紧一点都会磨红,亲嘴巴亲重一点也会肿。

两人第一次手牵手在草原上散步时特别纯情,也特别紧张。

他不好意思讲话,沈月岛脸蛋也红红的,两只手僵硬地牵在一起,两人却相距一米。

那时也不觉得晒,更忘了饿,就傻乎乎地在太阳底下走了一中午。

他出了一手的汗,最后分别的时候几乎是跳上马逃走的。

结果第二天就看到沈月岛背着他鬼鬼祟祟地往手心涂东西,一问就支支吾吾地说没事,可把他手拉过来一看,掌心通红一片。

“……这是我磨的?”他愧疚得要死,昨天怎么就不能轻一点呢。

“没事啦,就是有点红。”沈月岛把手缩回去,眼睛眨巴眨巴的又乖又害羞。

“队长你手好大哦,握着我的时候暖呼呼的,特别有安全感,抱一下好不好?”

阿勒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又觉得沈月岛这样色眯眯又纯情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就笨拙地伸出手去把他端进怀里。

真的是端,两手托着他大腿后面,像端菜似的把他给捧了起来。

沈月岛被举那么老高时都懵了,愣愣得低头看着他:“不是这样抱啦。”

阿勒羞得扭过脸:“我……不太会抱。”

他从小就没出过贝尔蒙特,没看过电视没读过报纸没见过人在他面前谈恋爱,更别说拥抱了,就连牵手都是刚学会的。

难免有些局促,觉得自己“没见过市面”。

但沈月岛没一点嫌弃,教他把手放在自己腰上,和他慢慢凑近然后面对面贴在一起,脸互相埋进彼此的肩上。

“喏,这就是情人之间的抱法啦,以后都要这么抱我知道了吗?”

那是阿勒第一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他把脸埋进沈月岛的肩窝,贴着那个小窝安静地嗅闻良久,觉得这是全世界最舒服的地方。

后来沈月岛在他怀里打起瞌睡,懒得动了,就让他帮自己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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