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入梦几多回(66)

作者:林啸也 阅读记录

自从他说害怕听到来电铃声后,霍深就把他的手机没收了,很少再让他碰。

“干嘛?”

“和小秃头说一声我今天不和他玩了啊。”

“不用说,你这两天都见不到裴溪洄了,靳寒要过来。”

“靳寒?”沈月岛一下子扭过脑袋。

“你是说他那个姘——不是,他那个哥,是靳寒?枫岛那个靳寒?”

沈月岛对这个人名可太熟悉了,如果是那一位他倒是能理解裴溪洄为什么那么夫管严,光从传闻里听来的靳寒的变态程度比之霍深都分毫不差。

想到这儿他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以靳总的脾气,把小秃头送过来保护你这么久,还每天跟你同进同出,他能受得了?”

霍深不知想到什么也笑了。

“好一些了,如果是前两年他压根不会让人出来。”

“不让出来?这么夸张的吗?”

他歪着脑袋,扒着人胳膊兴致勃勃地要听八卦。

就没见他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过,霍深有些吃味,抿了抿唇抬腿往前走,脚步明显快了。

“哎跑什么啊!说说嘛!”沈月岛快步追上去,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可怜兮兮地央求。

霍深投降了,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靳寒和裴溪洄的事,单论他知道的、听说的,那都是限制级。

“太细的我也不清楚,但靳寒那个人,很独,他只认自己的规矩,除此之外你和他讲什么都讲不通,他只有把自己想要的踏踏实实捏在手里了,才会勉强装出个人样来。”

“哇哦。”沈月岛嗅到了什么,“怪不得你俩是兄弟呢,一脉相承啊。”

“一脉相承?”霍深垂眼睨他。

“知足吧,至少我没在你脖子上套过环。”

-

到了小楼外,医生已经早早等着了,小亨和陆凛也在。

霍深打了个招呼就去洗澡了,沈月岛让医生给自己消毒。

陆凛在湖边支了个无烟炉弄烧烤,小亨就端着盘子蹲在他旁边像小狗似的等着投喂,大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个月牙,离老远都听到他嘶溜嘶溜地吸着口水。

沈月岛看他这馋样儿笑了半天,伤口处理完就过去给了他一个烧栗:“好歹是个小少爷,咱们矜持点行不。”

小亨捂着被打的额头,超大声地抱怨好饿:“骑马好饿,写作业好饿,弹琴好饿,活着都好饿!我都一个小时没吃饭了,再不进食我脑袋就不转了!”

“出去别说你是我弟。”陆凛一边嫌弃一边把刚烤好的一大把肉串给他。

小亨美滋滋地,端着盘子叫沈月岛跟他走:“大美人儿我们去那边吃,那有我烤的栗子,可香可香了,我给你留的。”

沈月岛跑大半天确实饿了,胡萝卜也不顶事,就过去和他俩脑袋凑一堆儿吃烤肉。

小亨别看个头不高,还瘦巴拉几,瞧着跟个小豆丁似的,但饭量却奇大。

沈月岛刚吃两口抬眼一看他手里多了五根空签子,马上要开始第六根。

“慢一点,还烫着呢。”

小亨头也不抬专心干饭,两只手左右开弓,好半天才空出嘴来说了声知道了。

沈月岛也不吃了,就看着他吃。

他吃饭特别香,是那种一看就让妈妈们安心的干饭小孩儿,吃得快但不粗鲁,不狼吞虎咽,更不会发出声音,雨露均沾两边一起嚼,脸颊塞得鼓鼓的,像只胖仓鼠。

或许是真饿狠了,他咬住签子一头往外扯的时候透出股咬牙切齿的狠劲,脑袋上一头小卷毛都跟着噗噜噗噜地颤。

沈月岛没忍住笑出声来,帮他倒了杯水,又抽出张纸巾给他擦脸上沾的油。

“够不够?不够把我的也给你。”

他新拿的这串还没碰过。

小亨不太好意思地眯起眼睛,脸颊两个酒窝:“不用,我吃饭就这样,不能饿,一饿就会吃得特别快,必须赶紧垫点儿把那股劲儿顶下去,下去就好了。”

那沈月岛还是把手里那串给他了,起来又去陆凛那儿拿了两盘,“够吗?”

“嗯……再来这么多吧。”

沈月岛失笑:“你这饭量够大的,吃完去走一走啊,别积食了。”

他不在霍深面前时还是很有大人样儿的,知道照顾小的。

小亨嘴里含着肉就只点点头,咽下去才说:“我听话啊,从小就吃得多。”

沈月岛不懂这两者有什么关系,“陆凛要你多吃饭啊?”

“不啊,我才不听他的话,我听的是我爸妈的话。”

说到这里,他沉默下来,肉也不吃了,就那么呆呆地拿着签子,总是弯着的微笑唇抿得平直,就连那一头热闹的小卷毛都规矩了下来,像是在想什么伤心的往事。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和我爸妈走散了,掉到了海里,被陆哥捡到,后来发了一场高烧,把我爸妈忘了。我不记得他们的名字,样子,不记得我家在哪里,就记得我离开他们之前吃了好大一顿饱饭,爸爸妈妈一直和我说:‘多吃点,宝宝,多吃点。’好像我一辈子没吃过饭了一样。”

“那我就想啊,他们肯定是希望我吃很多很多饭长得高高的,我找不到他们的人了,总要听他们的话才行。”

说到这里,他蔫嗒嗒地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重新拿起肉串。

少年人的情绪来去如风,说完了也就过了,可旁边沈月岛却直直地盯着他看,眼睛很深又很空,仿佛在透过他在怀念什么人。

“你怎么啦?”

小亨察觉出不对,碰碰他肩膀。

沈月岛这才回过神来,垂下眼,很轻地笑了笑:“想我弟弟了,他和你差不多大。”

“哦,那他现在在哪啊?”

沈月岛呼吸一窒:“丢了。”

他弟当年和他父母一起被绑走,后来只找到了父母的尸体,弟弟却音讯全无。

他每年都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去找,还专门成立了走失儿童基金会,但就是毫无线索。

现在算来,弟弟如果有幸能活到现在,也长小亨这么大了。

小亨要愧疚死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挑起你的伤心事的,你可别哭啊,被深哥看到了一定揍死我。”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急得抓耳挠腮,肉串都吃不下了。

“我哭什么啊,过去很多年了。”沈月岛揉揉他头上的卷毛,“不过我才知道你和陆凛不是亲兄弟。”

“嗨,他管我管得宽,跟亲哥一样。而且他说在外边必须说他是我亲哥,说我姓陆。”

“让你姓陆是为了让你跟他姓好上户口吧,你那时都烧傻了,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怎么不记得!我就记得这个!”他小脖子一梗,梗完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还怕你笑话我,我啥都不记得了,就记得自己姓啥,连名儿都忘了,嘿嘿,说来也巧呢。”

他左右张望没有佣人,就凑到沈月岛面前,瞳仁黑又亮,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啊,其实我是你的本家,和你一样,我姓沈呢。”

沈月岛瞳仁一颤,手里的串掉到地上。

他望着面前的男孩儿,张了张嘴,神情恍惚,短暂的两三秒里脑子里闪过很多太过不切实际的猜测。

“嗯……大美人儿你又怎么啦?”小亨奇怪地向后缩了下脖子。

沈月岛却一把攥住他手腕,盯着他的眼睛急声问:“你今年几岁?多大的时候走丢的?你说你掉进海里被陆凛捡到,是哪片海?”

小亨被他这样子吓住了,紧张地往后退:“具、具体哪片海我忘了,还是陆哥告诉我我是在海上被捡到的。”

沈月岛眼眶发红,手上的力道不松反而加重:“几岁走丢的?你现在多大?”

“六岁,他今年十五。”陆凛端着盘烤肉,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后。

沈月岛还维持着攥住小亨的姿势,脖子上最粗的那根筋随着吞咽的动作筋鼓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向他,面色阴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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