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的，除了基本的吃喝拉撒，他靠打游戏、抽烟、蹲在阳台望天，望地，数过往的人头打发时光。

这么多年，他日日靠想着程续过日子，所有的努力都是想要离这个人近一点，如果他不贪婪，或许他真的有机会一直在他身旁做个旁观者。

但他做不到，离的远的时候他想着靠近就行，靠近了，他就想拥有。

可现在，他却没有了再靠近的勇气，他怕他抗拒的眼神，也怕他出于对自己的同情隐忍的眼神。

……

开学前，Mark找到了他，拉门的一瞬间，周泽在他的表情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有多糟糕。

“小泽，你真的不能这样了。”Mark的声音甚至有点哀怨。

他逼着周泽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带他出门找了个发廊理了发，然后去了一家贵得离谱的西餐厅。

餐厅在一个酒店的高层，望出去能看到整个北京城的西面。

靠窗的卡位，周泽半狭着眼望向窗外——高低错落的城楼，姹紫嫣红的夏花，沿着护城河蜿蜒曲折的柳树林…

这个季节惊心动魄的景致在他的眼底徐徐铺展，但并未能打动他半分。

“小泽，你真的就非这个人不可吗？”坐对面的Mark抱着杯咖啡望着他。

周泽一脸漠色的转过脸来，垂眸沉默。

谁也不可能理解他对程续的感情，没有他，现在的自己应该还在烂泥坑里打着滚。

他是自己日思夜想所有欲望的归宿。

……

“那哥哥帮帮你吧！”Mark望向他，漫不经心扇扇眼皮。

周泽抬眼看着他问：“怎么帮？”

Mark耸耸肩，嘴角勾着点自认很帅气的笑，回道：“今晚你请我喝一顿，我就告诉你。”

……

离周泽家两百米就是就是这片儿最出名的酒吧。

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衣冠楚楚的男人们瞪着迷迷朦朦的眼打量着浓妆艳抹的姑娘们。

Mark领着周泽坐在吧台，啤酒，红酒，威士忌啥都试一遍，却对晚餐时的承诺绝口不提。

周泽没喝过酒，三杯啤酒下肚，脑子有点晕乎，倒是还不至于醉。

他看Mark进退有度和酒保调情，无奈摆摆头，为自己居然轻信这么样一个随性不靠谱的家伙感到羞耻。

……

酒吧的中央搭着一个表演的秀场，不过十点，一群身材热辣只着寸缕的女孩涌上台卖力扭着腰腚。

周泽看不下眼，喝完杯中的剩酒准备撤退，Mark推给他一杯威士忌，凑他耳边用几近嘶吼的声音说道：

“喝完它，再忍十五分钟。”

这杯酒下肚，周泽的脑子从清醒，过渡到有限的清醒，Mark拉着他走出酒吧的大门。

……

距离亮堂堂的琉璃门不过三两米，Mark把他反身压墙上，周泽懵了不过两秒，拽紧拳头堪堪准备出手。

Mark压着他的肩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别揍我，你的续哥哥十分钟之内应该会到。”

周泽浑身一僵，不知他卖什么关子，极为不自在的偏头忍耐着。

Mark贴紧他，嘴唇几乎贴到他的脖子，气息略显凌乱地说道：

“二十分钟之前我找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如果十分钟之内他不到，你就彻底放弃吧。

如过他到了，转身就走，你也放弃吧。

如果他抽我，今晚，他就是你的。”

他顿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又说道：“至于这十分钟，就当是我的策划费。”

他的话音刚落，周泽用几近颤抖的声音说道：“我看到他了。”

“闭眼！”Mark抬手抱住周泽的脸，鼻息喷在他的脸颊，嘴唇距他不过毫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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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迷夜

周泽刚想推开Mark，程续已经冲到了面前，他“不负众望”，掀开Mark迎面就是一拳。

这一拳他肯定没有惜力，Mark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踉跄退了几步。

周泽拽住他的胳膊想拉住他，他已经上前两步拎着Mark的衣领将他按墙上，眼看着他还要挥拳，周泽仓皇拦住他，解释：“Mark喝多了。”

程续嘴唇紧绷成线，肃着脸顿了足有十秒，他松开了Mark，却抬手捏住周泽的下颌，寒气逼人地问：

“谁让你喝酒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霓虹像开在夜里的花，忽明忽暗、妖冶艳丽。

酒精让周泽毫无惧意，他用眼神细细描摹程续的眉眼鼻唇——

他明显瘦了，下颌如弦，鼻梁挺成一杆枪，向来疏淡温和的眉眼里，周泽第一次看到了暴怒的情绪。

……

Mark的演技超越了周泽的认知，他捂着脸，像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子，顶着周遭热辣辣的目光冲程续嚷嚷：

“他为什么喝酒你他妈不知道？

要不你把人带回去关着，要不，这人我还真就追定了。”

三个大男人，长得都人模狗样的，有阳光运动型，有斯文败类型，还有阴郁俊美型，被他这么一喊，众目睽睽下，全都变成GUY型。

……

夜风吹，吹不醒周泽的脑子，可能是因为酒精，也有可能是因为Mark那句话：他如果抽我，今晚他就是你的。

他拽住程续的手腕，任他如何呵斥都不撒手，像个无赖，也像个和Mark一样的傻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指纹锁发出滋的一声，廊灯亮得灼眼，周泽抗拒地阂紧了眼皮。

他被程续拽进了浴室，耳边是哗啦啦的水流声，紧接着，冰凉的水拍了他一脸。

“睁眼看看你自己！”周泽被迫睁开了眼。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程续握着他的后颈，把他压在洗手台的边缘，一张脸眼看着就快贴在台前的镜子上。

“你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

你知道你刚才和Mark在干什么吗？”

程续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

周泽一摆头挣脱他的手，转过身来。

两人相距不过数寸，周泽低头重重揉一把自己的脸，理智缓缓回笼，他抬起头来看着程续冷眼问：

“我跟他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你可以约师妹，我为什么不能约他？”

借着酒劲儿，周泽想要发泄自己的委屈，一种毫无道理的委屈。

这么多年铆着劲地往人身上贴，却被拒绝，被疏远，要靠这样蹩脚的戏码才能换来对方在意的委屈。

他对自己的在意，到底是因为兄弟情还是因为嫉妒，他想确认。Mark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定的人，话是不能全信的。

吸顶灯的白光森森洒在这满是大理石和玻璃的狭窄空间，程续的脸一点一点冷下去，声音尤胜：

“所以，你是在和他约会？你喜欢他？”

周泽不吭声，一双眼倔强地盯着眼前人。

他看到程续胸腔激烈的起伏，他看他的眼尾泛上了红意。

……

程续抬脚快步往大门去，周泽追在了他的身后，他拉门的一瞬间，周泽毫不犹豫地把他扑在了门上。

“我没和他约会，除了你，我不会喜欢任何人，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这饱含深情的一段话不像是从周泽嘴里出来的，犹如是从他的胸腔喷涌而出，顺着程续的耳根直抵他的心。

他的脸贴着程续的脸，胸贴着他的胸，他听到了程续紊乱的心跳声…

这心跳的声音像一把火，不，像一把油浇在周泽的身上，烧得他的脑子嗡嗡作响、理智全然崩塌。

他压在程续肩上的手没由来地颤抖…

紧接着，他偏头贴上了程续的嘴唇。

这个颤颤巍巍的吻就像一个封印，程续僵在了现场。

……

不过几秒，程续的神智回归，推开他，低吼一声：“你他妈发什么疯！”

这个推攘更像助燃剂，刚才还抖成筛糠的周泽，不管不顾地把人摁了回去。

这次他的嘴唇落得极为果断，用一股不要脸的勇劲儿在程续的脸上来回梭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