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包一杯酸梅汤，西门的那家咖啡厅如果开着你帮我叫一杯抹茶拿铁。”周泽明显被安抚到了，声音一瞬回了魂。

“周总，中午订餐您看看需要啥？”助理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不用，我有人送餐。”周泽没挂电话，握着听筒笼统回一句。

不用就不用，我有人送餐是什么个意思？

从来惜字如金，比西伯利亚寒流还高冷的人，这多出来的五个字简直就是强行输出的狗粮。

这到底是有多快乐啊，送个饭都恨不得向她这种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炫耀。

单了五年的助理，从昨天目睹酒店那一幕到现在，心里就没有平静过，这一把狗粮塞下去，撑得气血翻滚。

……

助理闪退，周泽看一眼时间，在电话里问：“你现在哪儿呢？”

“你们楼下的咖啡厅。”

”我还有五分钟，要不下去看看你？“

”别傻了”，程续忍不住哼笑一声。

“我想看一眼。”周泽固执地坚持着。

“窗户对着哪条街？”

“建外”，周泽下意识往楼下看。

“我走出去，给你看个十眼八眼，行吗？”说话间程续已经走到了路边，站在了显眼的位置。

”能看到我吗？“程续像个傻子一般半虚着眼仰望着啥也看不到的玻璃幕墙。

“看到了”，周泽的额头顶在窗户上，从几百米的高空俯视自己的爱人，变着方的折磨人，“你挥一下手”。

烈阳高照，人来人往的主街，光这么仰头傻站着就已经够出众了，还要挥手？会不会被带走？

程续犹豫了不足五秒，缓缓抬起了手臂。

周泽彻底满足了，对着电话说：“明天计划不变。“

……

变，才是宇宙万物恒定不变的规律，他们的计划很快变成了：把机票改签了，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送你。

可惜了，不止是明天不可预测，哪怕是今天，也并非总在运筹之内。

程续没有在登机之前等到周泽。

他是没有丝毫怨言的，两人干的都是忙起来六亲不认的工作，更何况对方现在还处在被24小时监控的环境。

但不可避免地有些许后悔——

应该让他下楼的，哪怕不能拥抱，真的只是看那么一眼，也好。

……

从北京回来不过一周，鸿昌地产再一次成为了焦点——

天价拍下环京核心商业用地，计划建造30栋甲级写字楼以及配套商业住宅和高端商场。

离谱的价格，但懂的都懂，这是在抬高地价，间接给未来上市的新盘造势，毕竟，接下来的三年，按照如今的估值，鸿昌在环京有过万亿的新盘将要入市。

不过再一个月，鸿昌地产本计划在九月推出的新盘在七月初就拉开预售的帷幕，价格低于预期，广告力度空前，不到一个月收到近500亿的认筹。

但周泽依然觉得不够，太慢了，他有确切的消息，环京的政策将紧缩到一个空前的高度。

虽然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知道，政策具体会紧缩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

一哥秉着大中国过去二十年，所有的地产调控政策最终都导致了地产行业的进一步繁荣，坚持扩张的主旋律。

而周泽，则立主抢跑。

鸿昌这两年大肆扩张，负债率在内地地产公司中算不得高，但账上也确实就卧着千把个亿，高投入的招牌挂和建设周期冗长的港圈项目，让向来对现金流敏感的周泽一直捏着一把汗。

下半年规划时，一哥和他争执不下的决策也就两个，一个，是这块已成事实的商业地产，另一个，就是环京住宅项目的预售时间。

一哥赢了前者，而他，将项目预售提前了三个月。

……

没等到九月，环京出台非一线城市首个限购条列，本地市户籍限购一套，非本地市户籍要求三年社保，符合条件者将首付比例从20%提高到50%。

经历了两年无序疯长的环京地产陷入了冷静期，获利的想出走，有需求的想观望。

再一个月，一手、二手成交从沸腾直入冰点。

无乱不欢的媒体开始了新一轮轰炸：国内负债创新高，到期美债逼近，第三季度预售远不及预期，鸿昌危否？

还是周泽站在了媒体面前：

“鸿昌上半年营销额1780亿，截止今年六月三十日账上现金1107亿，七月至今，回款700亿，预计全年营业额突破4000亿，鸿昌危吗？“

他看着摄像头戏谑的笑，“我被大家吓到了，财务总监一周之内自觉降薪三次。”

直观的数据，自信的声音，恰到好处的笑容和调侃，这次危机公关效果一百分。

……

直至十二月末，环京政策没有丝毫松动，虽没有更坏的消息出台，但没有好消息对于高流转的行业就是坏消息。

夏天时有多热，入冬就有多冷的市场，让每一个身在其中的地产公司都谨言慎行。

对周泽而言，这个冬天也不全是坏消息——

受益于两票制度的执行，一直着力于政策合规的丰泽医药，业绩稳定增长，利润率创新高，收到了大把PE、VC的橄榄枝。

--------------------

第101章 凛冬

一年中日头最短的节气到了，冬的序幕拉开，凛冬将至。

环京形势严峻，新政以来鸿昌在环京销售额不及预期两层，曾是多位大佬口中的必争之地，径直从香饽饽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就这么烫，倒也不是没人觊觎，至少有五家排得上号的地产公司在和他们接触，想要趁着市场的低靡在这块地儿上分一杯羹。

这个时候，环京虽然不“热”了，但还依然是香的。

……

阴雨天，朔风刮足整日，不到五点，帝都就已深陷暮色，坐落于CBD的鸿昌地产总部灯火通明。

年底这场最重要的决策会上，“卖还是不卖”，超过结构调整、区位调整成为了本次会议的主题。

周泽是强烈主张卖的，他不是传统的地产人，没有亲历大中国地产行业在过去二十年的野蛮生长，也就没有对热门地块的执拗。

他看到的是鸿昌在南北两大地块的失衡投入，拿地资金、营销期望笼统超过了公司全国占比的一半，风险太大了。

财务总监、营销总监给出的数据尚可——

虽环京预售远不及预期，负债也创新高，但账上的现金、除去环京以外其他的项目的营收预期，结合当下相对宽松的融资环境，都足以在目前的政策下安全运行。

最终的决策是老爷子拍板的：不卖。

和一哥的想法一致：哪怕耗个两年，鸿昌可能会暂时陷入被动，但也不是耗不起，随着帝都行政企业的搬迁，各大高校的外移，环京的准入门槛只会越来越高，那今后，在这片土地上制定游戏规则的，只能是鸿昌。

……

冬至的一场阴雨，一直连到三九，紧跟着就是一场挨着一场的大雪，对严寒向来不甚耐受的帝都百姓将出行频率降低到了极致，晚高峰后的长安街空茫茫不见人影。

路灯、车灯、城市的霓虹兀自交错着，在暗沉沉的夜空下，颠倒着乾坤。

鸿昌今年的年会选择在自持的酒店举行，晚宴开始前，年近八十岁的董事长站在台上，用中肯的态度肯定了管理层过去一年的成绩，也指出了未来的挑战和风险。

讲话结束时，他用传统企业家大家长一般的语气说，鸿昌是十二万员工的家，鸿昌的荣耀是在坐所有人的荣耀，责任也是…

彼时的鸿昌营业额创新高，在地产的江湖已无限接近头羊的位置。

彼时的周老爷子，腰板笔直、声如洪钟，眼神依然锐利。

……

春节是地产商的重要日子，制定营销政策、关注政策导向和紧盯现金流让周泽没一天有过消停。

一场又一场的会议，一个又一个的重要拜访，这个假期，他最高记录是一天之内飞了六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