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江今诉刚要开口，木时云昂首狡黠道：“好啊，我跟你赌。”

在班里，木时云不常与人交流，只有有人主动问候时他才会礼貌回应，而且对谁都热情温柔，像今天这样的嚣张，江今诉没见过，所以一直到拖着行李跟随木时云回到寝室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

木时云坐在书桌前喘着气猛喝了几口水后指着上方自己旁边的床铺道：“只有这一张床了，你……”

“啊？”江今诉回过神来，注意到他手背上有一大片淤青上前关心道：“你没事吧。”

木时云在柜子里熟练地翻出酒精，碘伏，棉签，“没事，你先收拾吧。”

江今诉打开行李，铺着床铺，想了良久他鼓起勇气开口道：“感谢相救，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

没听到回答，他看向下方，没找到人后，他又看向了旁边的床铺，睡着了吗？江今诉安静下来放轻了动作。

他很快收拾好，熄了灯入睡。

夜晚，江今诉被一阵闷哼声吵醒，他以为是木时云被人打伤了，忙爬起身叫喊道：“木时云？木时云？你……你怎么了？是不是……”

被子里传来木时云低声地回应，“没事，做噩梦了而已，对不起啊，吵到你了，你继续睡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江今诉本来就困，看他没什么事，一下倒回枕头里睡了过去。

……

江今诉一直以为像木时云这样的人会有很多朋友，但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发现木时云无论去哪儿一直都是独行，温柔有礼的背后是无尽的冷淡疏离，他没有再提起做朋友的事，只默默跟在他身旁，一起吃早餐，上课，去图书馆，两人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除夕那天，他因为跟父母吵架又溜回了宿舍里，看卫生间亮着灯，他紧张地吞咽了几口口水才大着胆子推开门……

卫生间里，木时云站在洗漱台一边洗手一边接电话，“喂？”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似乎无人回应，木时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江今诉慢慢靠近，“时……”

木时云听到声响吓得心一惊，他挂断这通没来由的电话刚要转身，江今诉已经看清了水龙头下他带着鲜血的手腕和洗手池里的小刀，他晕眩一瞬后，指着刀质问道：“你……你在干什么！”

木时云关掉水冷静地抽纸擦干水渍，给自己止血，上药，包扎，“没事，只是有点难受。”

江今诉不敢动他，在一旁急得不行，“你在自残啊，这样是不对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木时云迅速包扎好给卫生间喷了空气清新剂拿着刀走出卫生间。

江今诉跟在他身后又急又气，“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到底什么事值得你这样！”

木时云摸黑将刀扔到书桌上，颓丧地坐在凳子上喃喃道：“为了不这样，我真的已经尽了全力，可是我好累。”

江今诉冷静下来跑去开了灯，搬了凳子坐到到他面前，“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那个什么前男友，分手就分手了，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不是。”木时云摇头，“是我自己的原因……”

江今诉听完他的叙述陷入了沉默，虽然他的父母对他没有多少关心，但他也并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仿佛书本里描述的苦难。

木时云趴在桌上长叹一口气道：“我以为从大巴车驶离那座小镇开始我就已经重获新生了，高中没日没夜的学习也几乎快让我忘了过往十几年的经历，所有的折磨与苦痛都将逝去，可是……可是一旦放松下来我还是……”

他打开手机放了那段分手时的录音。

江今诉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他如果喜欢你的话就应该和你一起……”

木时云关掉手机，望着书架上那几盆小花小草说：“没有谁该为谁而活，没有谁该背负谁的生命，我生病了，会难受到崩溃，会割伤自己，这些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有没有他，我喜不喜欢他，他喜不喜欢我，我都会这样，因为我想活着，我想好好活着。”

江今诉想拿走他的手机，“那至少你见到他会好一点是不是，你把电话给……”

木时云按住手机，“不会的，我见到他会很开心，但我不会好，我知道，他不是药，不是绷带，不是神明，不是我活下去的希望，不是一切我武断的臆想。”

“我没有资格主观赋予他关于我的任何意义，他只是他，爱也只是爱，我并不想在这两者之上挂起其他负重。”

简行愿就是简行愿啊，只是一个我爱的人而已。

看来是劝不动了，江今诉轻叹着问道：“你有去看过医生吗？”

木时云坐起身笑道：“一直在看，要不然我怎么会连早餐买根玉米都要犹豫好久。”

还能开玩笑，江今诉逐渐缓过神来跟随他笑了起来。

窗外响起烟花声应该是到零点了。

木时云回头看了一眼，在书架上认真挑了一盆塑料小红花送给他，“新年快乐。”

江今诉接过，盯着他的手腕道：“新年快乐。”

--------------------

??ヽ(°▽°)ノ?

第87章 我不想给你这种选择

“就这样，本科四年里，他的手上添了很多伤……”

江今诉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垂眼沉思的简行愿，惨笑道：“怕吓到别人，夏天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穿短袖，还会买腕带遮住伤口。”

前一晚刚下过雨，太阳被暂时淹没，客厅外的大阳台在这样的清晨显得有些清冷，简行愿呆呆坐着没说话。

“我看他吃药吃到吐，听他一遍遍听你的声音……或许还有夜里崩溃隐忍的呜咽，只是我没听到，但我无能为力，正如他所说的，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积极治疗，用心生活……”江今诉偏头看向阳台外阴沉沉的乌云，“好在读研以后他渐渐好转，终于在硕士快要毕业的时候痊愈了，不过医生不建议他再读下去了，于是他就背着我去贷款做了祛疤手术，准备回来找你……”

说到这里江今诉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去贷款呢？万一遇到高利贷或者是什么诈骗平台怎么办？”

简行愿抬头凝声问：“你借了他多少？”

江今诉：“……”

你这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开支票让我走人了。

他咽了下口水解释道：“也没多少，我们是朋友这些都不重要，不过他现在坚持每个月还我一点，说也说不听……”

江今诉停顿数秒，继续道：“他打工挣来的钱都用来看病买药了，就是学费这些不知道他有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简行愿已经拿出手机查看了起来。

江今诉疑惑，“他的手机怎么在你这？”

“怕打扰他睡觉就拿过来了。”简行愿拿过桌上自己的手机给人转了账，在木时云手机上找到隐藏在小框里的那个借款软件，还钱，卸载，一气呵成，接着查看其他可能的软件将借款全部还清，又打开其他几个银行官网查阅欠款记录，都没有负债，只是余额不多，几个加起来也就一千多块钱。

江今诉看他这么熟练，惊讶道：“你知道他全部的账号密码？”

简行愿点头，“嗯，他记性不太好会用本子写下来。”就是有时候会不记得本子放在哪儿，他翻看过但当时完全没想到有些居然是用来借钱的。

江今诉没管震动的手机，看着缓慢散开的阴霾分析道：“现在想知道一个人的消息其实很简单，我觉得他可能刻意没去打听你的消息，毕竟……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忍不住。”

他轻叹一口气，“他从没参加任何竞赛是因为他不想再给自己制造精神压力，白天没出校是因为他一有空就去图书馆学习或者去看医生，晚上才出去打工。”

想到什么，江今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其实他胆子挺小的，有一次晚上打工回来被路边不知道哪个社团的人形广告牌吓了一跳，进宿舍就躲进被子里了，还问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