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后被大佬骄纵了(51)

作者:游衷 阅读记录

程阮忽然就读懂了那个眼神。

老爷子刚刚是在告别。

程阮静静地凝视着急救室,亲眼看到盖着白布的推车从里面推出。

“车祸引起的伤势严重,加上基础疾病已经到了末期……”

“受到重创,失血过多……”

医生还在跟骆酩之说着什么,但程阮已经听不进去,而是追随推车的方向望过去。

“骆酩之。”他在后面轻声地叫住了骆酩之。

骆酩之立刻转身走到他的身边。

“我想去看老爷子最后一面。”

骆酩之又推着他去看老爷子。

程阮已经很久没那么冷过,他的指甲狠狠攥着掌心,努力减少眨眼的频次,只想把老爷子的脸记在心里。

“臭小子,看什么看!”

静默良久,程阮的眼泪倏地掉了下来,定睛一看,老爷子依然平静地带着微笑。

“这就对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率意随性也好,肆意妄为也罢,还有老爷子给你撑腰!”

憋了很久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程阮双眼通红,瘦削的身体微微发颤,发出小猫似嘤咛的声音。

是只满身伤口的小猫。

手背传来重量和温度,骆酩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将他推了出去。

“骆酩之。”程阮握住了骆酩之的手,眼底满是哀求,声线也抖得不像样。

“……是谁?”

骆酩之没有说话,温柔地抱起他放到病床上。

程阮眼里含着泪,等骆酩之给他一个答复。

骆酩之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擦掉程阮脸上的眼泪。

“程阮,从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的仇,我来报,你的恩怨,我来了,你的愿望,我来满足。”

“我会照看你,尊重你的意愿,规避所有风险,在你任何需要的时候给予支持和庇佑。”

“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骄纵下去。”

第39章

程阮经历过三次至亲别离。

每一次都是在他的眼前。

有时候程阮会想,是不是他的命格太硬,才会让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程阮睁开眼睛,静静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耳边没有声音,只觉得自己沉寂在了一片永无止境的荒芜之中。

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滋味,就像一个颠沛流离的旅人以为终于要迎来绿洲,最终得到的却是海市蜃楼。

与爱绝缘才是他的宿命。

四周昏沉一片,程阮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角,指节被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得苍白,在静谧之中,他的眼神也变得空洞失神。

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也不愿想起。

门口传来声响,无名指上的戒指亮了一下,紧接着病房的门被推开,灯光打开,一阵脚步声响起。

直到那人在床边站定,程阮也没有眨过一次眼。

那人伸出手给程阮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身后的医生也跟过来检查伤势换药,忙碌了接近一个小时才离开。

骆酩之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想不想喝水?”

程阮声音艰涩:“他们怎么样?”

骆酩之走过去倒了一杯温热水:“已经转进了普通病房,没什么大问题。”

程阮闭上眼:“老爷子有基础病。”

骆酩之愣了一下,转身道:“肇事者酒后醉驾,当场死亡。”

“是谁?”

骆酩之并不打算马上回答,把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喝点水。”

程阮别过头:“你告诉我。”

“你一下午都没喝水。”骆酩之难得耐心地劝道,“边喝我边慢慢跟你说。”

程阮抿住苍白的嘴唇,拒绝骆酩之的提议。

唯一的亲人因为车祸去世,两个下属也受了重伤,他实在喝不下去。

“骆酩之,求……”一滴眼泪从程阮眼角滑落,他伸出手捂住双眼,“求你告诉我。”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但是能不能看在我们已经……”

骆酩之伸出手指轻轻放在了他的嘴唇,制止程阮继续说下去。

“想让你喝点水都那么难。”

骆酩之将程阮抱起,将他严丝合缝地搂进了怀里。

程阮在他怀中微微抽泣。

“你现在不喝,我不强迫你,但是我说完了要是你还不喝,那我就要亲自喂你了。”

程阮的泪水将骆酩之的衬衫背后浸了个透,骆酩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搂着程阮的臂弯更用力了一点,随后缓缓道:“这个人,是上次抢劫魏千那人的亲哥哥。”

程阮的瞳孔缩了一下,心下几乎立刻有了答案。

“是程锦。”

“程阮,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骆酩之实事求是地分析,“车里的所有通讯设备已经被销毁,他名下的电话卡也没有通话记录,没有能证明他和程锦直接联系过的证据。”

程阮的睫毛动了动,哑声问:“那间接证据呢?”

“正在找。”

“虽然不太恰当,但还有一件事我想提前告知你。”骆酩之依旧保持着异常的冷静,“程锦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收到了老爷子生前立的遗嘱。”

“遗嘱内容是将程家的控制权转移给他。”

“应该就在……你回老宅遇到程阮的那一天。”

骆酩之不动声色地用掌心顺着程阮的后背,说完后却没等来想象中的爆发。

程阮太平静了。

平静得不太正常。

“我知道了。”程阮说。

他当然不可能相信老爷子会把程家交给程锦。

骆酩之的手停了一瞬,随后重新落到程阮的后脑:“想哭就哭,别忍。”

“我不会哭。”程阮仰头逼自己把眼泪憋回去,离开骆酩之的怀抱,“我想喝水。”

骆酩之将水递了过去。

程阮接过水,径直仰起脖子将水饮入口中,因为过于急切呛得咳嗽几声,水沿着修长的脖颈滑入向锁骨之下滑去。

骆酩之默然抽出纸巾给程阮擦干。

“谢谢你。”程阮抬起眼,灰暗的眸中燃烧着某种异色。

骆酩之从来没见过程阮这样的表情。

但他见过自己这样的表情。

在他父母和骆贞父亲的葬礼上。

“骆酩之,你觉得老爷子以前做得对不对?”

骆酩之说:“有些事,不能用对错评价。”

程阮又问:“那你觉得程锦做得对不对?”

骆酩之这次没有回答。

程阮也不再问下去了,他终于懂了骆酩之和老爷子之前的意思。

人就是最最复杂的生物,程煅可以抛弃恩爱的家庭在外流连忘归,母亲可以爱他却又忍痛离开他,程锦也可以从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变得不择手段。

这一切,都不是可以用简单的一对反义词所概括。

如果非要用什么来解释,那就是立场。

“如果我要回敬程锦,这样对不对?”

“傻。”骆酩之牵住程阮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我说过,在我这里,你永远正确。”

·

三天后,程阮出院,虽然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但出于养护的考虑,他还是得坐上一阵轮椅。

老爷子的下葬礼定在了这周日。

路龄和司机还在医院修养,程阮给他们放了半年的假,除了出院前看望过他们,程阮更多地是觉得愧疚。

是他将无辜者卷入了漩涡。

他忽然有点明白骆酩之为什么会不顾外界议论,一意孤行收养骆贞,又再也不过生日了。

骆酩之在那边善后抽不出身,派了章离过来,程阮坐在轮椅上被推着往外走,在从无障碍楼梯上经过时,意外迎上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张脸,几乎在他每次从梦中惊醒时都能见到。

程锦绅士得不能再绅士地搀着旁边的崔静萱,右手轻轻搭在她的小腹上,表情私笑非笑地看着程阮。

他笑着打招呼:“哥哥?”

程阮只觉得反胃。

“爷爷的事我也很难过,节哀。”程锦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现在我只剩下你这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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