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他的保镖男友(54)

作者:鹿拾 阅读记录

苏温言拿起手杖,整理衣服准备走人了,俞亦舟只得作罢。

办公室到底不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还是回家再说。

*

数日后,苏温言的画展如期开展。

这还是他第一次举办个人画展,自然邀请了许多人,老师和师兄弟姐妹不必多说,学生们肯定也会到场,还有燕华的同事,和一些慕名来凑热闹的艺术爱好者。

画展当天,苏温言对俞亦舟提了个很奇怪的要求,叮嘱他不准跟他一起过去,不准趁着没开展偷偷溜进展厅。

虽然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理由,但俞亦舟还是决定满足他,毕竟某人说了要给他一个“惊喜”,那就配合他的演出。

于是这天,俞亦舟特意在家多待了一会儿才出发,到了展厅也没走正门,从侧门进的。

他来得不算早,展厅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三三两两地挨在一起,在画作前驻足观赏。

墙上挂着数不清的画,从这个展区延伸向下一个展区,俞亦舟一时竟不知道该先看哪幅。

他凑近了些,发现这些画右下角都用标签标了作画时间,貌似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排布的。

于是他找到了最久远的那一幅,上面的时间显示,这幅画作于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还在上中学的苏温言。

俞亦舟抬起头来。

这幅画的风格可以说和苏温言现在的风格相去甚远,即便他是个外行,也能看出画家当时的技法不如现在成熟,用色非常大胆,笔触间充斥着属于少年人的活力和张扬。

看到这幅画,他竟忍不住想起他上课第一天挑衅他的那个男生。

也不知道苏温言第一次跟老教授请教时,是不是也和那个男生一样倨傲。

想到这里,俞亦舟唇边不禁浮现出笑意,似乎心中关于苏温言的那张拼图又多了一块,他所不了解的苏老师的曾经,都在这一幅幅油画间铺展、呈现。

他跟随着周围人的脚步往前走,看到接下来的作画风格飞快地发生着变化,苏温言进步神速,只消一年就已经笔法纯熟,这不单单是拜一个好老师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他非凡的领悟能力。

少年时期的苏温言经过锤炼,很快便固定住了自己的风格,即便是十几年前的画,也已初见现在的端倪,他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沉淀了下来,这一幅幅画作也像是度过青春期的孩子,开始现出大人模样了。

“生命”是他创作中占据灵魂的主题,他会画人,亦会画景,画所有所见之物,所想之物,一切人或物在他笔下都鲜活栩栩,蓬勃向上的生命在热烈的颜色间流淌,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仿佛也被他的笔触感染,于幸福和温暖间徜徉。

但偶尔,他也会画一些不那么积极的东西,或有阴云笼罩,或行至末路穷途,但画面中总会留有那么一丝生机,那是绝望中的希望,是跌至崖底时窥见崖壁爬满蜿蜒向上的藤蔓,是干涸多日后突降的一场暴雨,是寸草不生的岩层间顽强钻出的一株新芽。

那是另外一种生命,名为“绝处逢生”。

俞亦舟流连在这些画作营造的世界当中,不知不觉已忘了时间,直到他的目光被一抹亮眼的青翠吸引——这幅画的主题,是一盆薄荷。

一盆很眼熟的薄荷。

俞亦舟一眼就认出,那是他曾经送苏温言的那一盆,再看向右下角的时间,果然是六年前。

他们相遇的那天。

俞亦舟的心跳在看到这幅画的瞬间快了几分,他看到标签上除了时间,还写着画的名字。

“至死不渝的爱”

那是薄荷的花语。

俞亦舟回过头,就在正对的那面墙上,在正对的这个位置,挂着另一幅画,那幅画主题的也是薄荷。

他快步走上前,看到上面的时间,恰好是他们重逢的那一天。

两幅画中间隔五年,苏温言的风格又发生了许多变化,环境变了,心境亦变了,但这盆薄荷,依然鲜亮欲滴。

这幅画的名字叫“再爱我一次”。

那也是薄荷的花语。

俞亦舟感觉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快要从胸腔里撞出来。

原来苏老师一直都知道。

知道他的小心思,知道第一次送薄荷是告白,第二次送薄荷是祈求原谅。

这些惊喜,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回顾苏温言这五年当中的作品。

然后就发现自从五年前那盆薄荷出现之后,苏温言的创作内容变得更加丰富细腻了。

更为充沛的情绪出现在色彩之间,画面变得暧昧、缠绵,有时饱含思念,有时又显出失落,甜蜜与酸涩交织,让那些生命变得愈发饱满。

很明显,他将“爱情”掺杂进了画作当中。

俞亦舟甚至能从这些画中感觉到苏温言的所思所想,那些他不在的时间里,苏温言是如何度过的,在画布上逐渐清晰。

俞亦舟深吸一口气。

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苏温言了,这份思念是如此难以忍耐,他仅仅是看到画,已经被画中的情绪感染,很难想象画家画下它时,内心怀揣着怎样强烈的渴望。

这个展区的画便以一幅薄荷做结尾,俞亦舟没找到下一幅,没看到那张让苏温言倍受折磨又茅塞顿开的《雨》。

大概是在主展区,他现在就过去吧。

路过其他展区时,他又不自觉地被墙上的画吸引,有他在老教授家错过的“作业”,也有他之前问苏温言,但被卖关子回避了的自画像。

苏老师的自画像,还真的不止一幅。

他在这里看到了少年时期的苏温言,刚成年时的苏温言,以及现在的苏温言。

每个时期的风格都不尽相同,样貌也不是真的和他本人一模一样,但能从这些自画像间感觉到他作画时强烈的自我认知。

从张扬到低调,从青涩到成熟。

俞亦舟笑了笑,如果不是参加这次画展,他还真不知道以前的苏老师有多趾高气昂呢。

看完了这些,他最后来到主展区,赫然在最显眼的位置看到了那幅之前没见到的《雨》。

这里的人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多,毕竟是意义重大的一幅画,经历过那场车祸的学生一眼就能看出它画的是什么。

季扬也在这里,以及上次错过的苏温言的师姐,几人被一群学生团团围住,苏温言笑着和他们聊着什么。

师门几个聚在一起,俞亦舟还算放心,暂时没去打扰,走向那幅画。

虽然在家里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真正挂在画展上展出时,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至少……没人见过它最初的样子。

没人知道在这风雨停歇前是怎样的鲜血淋漓,一切狼狈、恐惧、痛苦都被颜料覆盖,最终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只剩平和与安宁。

只有他知道。

只有他了解这幅画背后的一切,只有他看到过苏温言痛苦挣扎的样子,那脆弱的一面只呈现给他,只属于他。

内心奇怪的占有欲得到了满足,他想要占据苏温言的全部,好的一面与不好的一面,他都要拥有。

忽然,孩童稚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五六岁的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指着墙上的画说:“妈妈,那幅画里有两个人耶。”

俞亦舟偏头向她们看去。

“哪里有人,宝贝,那是风景画。”

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与众不同的见解,引得周围人纷纷向她们投来目光,这似乎让女孩的母亲有些尴尬。

女孩瘪了瘪嘴:“可我真的看到有两个人……”

女孩母亲冲周围人露出歉意的笑容,拉着女儿想要离开,谁料下一秒,却恰好碰上了苏温言。

苏温言在女孩面前蹲身,笑着问她:“你说那幅画里有两个人?”

“对啊哥哥,可妈妈不信我。”

女孩母亲赶紧拉了拉她的手,对苏温言道:“抱歉抱歉,小孩子总是乱说话,童言无忌,苏教授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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