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峥南不置可否，没有出声。

卓建城却继续说：“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这糟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耐不住寂寞找第二春，实在不要脸！”

卓峥南摇头，他虽然不是很满意父亲再婚，倒也不会看低他亲爹。

卓建城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一颗核桃，敲碎了开始慢慢剥起来：“你妈妈在的时候，家里大小事情都是她在打理，一年四季，吃穿用度，我从来没花过一点儿心思。

我的性格我知道，一门心思工作，家里的事情容易忽略，而且要我像你妈一样细心……说实在的，我确实不如她。

她走了以后，照顾这个家就是我的事情，虽然那时候你年纪不小了，很多事情都自己拿主意，但做父亲总有一份心，总惦记着要照顾你。

我很努力想做得和你妈一样好，但确实……很多事情很兼顾，我的事业在关键阶段，很多项目一旦开始，没日没夜地忙，给你做顿热乎饭都不行，所以我决定找个女人，让她代替我，照顾你。

阿芳为人很本分，她一个人带着女儿不容易。我需要她的帮助，而她需要依仗我养大婷婷。所以我们就去领了证，她来到家里，代替我，照顾你。而你妈妈……在我心里，这辈子没有人能代替她。”

最后几个字，卓建城说出来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沙哑，他赶紧喝水掩饰自己的失态，杯子放下的时候，重又变回严肃寡言的一家之主：“峥南，找个不能代替的人吧，人生才不会那么寂寞。”

卓峥南接过父亲剥好的核桃肉，放在手里拨弄两下，第一次对他再婚的事情感到释然。

卓建城不过一个普通的男人，有擅长的也有做不好的，他事业有成，但不够心细，他爱护妻儿，却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从来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一直对得起自己的本心。

时隔十多年，卓峥南终于彻底放下对父亲的执念。不是年岁渐长的妥协，也不是事不关己的漠视，而是愿意理解他的做法，甚至认同他的选择。

“嗯，我知道，他是我找的，不可替代的。”卓峥南很想和古西颂分享现在的心情，告诉他，要带他回家，让他以自己男朋友的身份，重新认识自己内敛的父亲，和蔼的继母。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当他的父亲说出“不能代替的人”时，卓峥南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古西颂。

认真算起来，和古西颂的关系转变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他早已把对方放到可以相守一生的伴侣位置上，并且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在刚认识古西颂那会儿没有发现这一点，浪费了大把的好时光。

而被某人惦记的古西颂，此刻正打着喷嚏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边套衣服一边好奇，最近蒙城并没有降温，他怎么反倒喷嚏连连？

今天是蒙城的休息日，他和朋友约了小聚。当时他走得匆忙，也没有和朋友们好好道别，时隔一年多回到家乡，还是有很多话题与朋友们交流的，况且这次见面后，他很快要回柏城，下次再见也不知是猴年马月。

古妈妈见他打扮得光鲜，调侃他是不是出去见意中人。

之前几次古西颂都是一笑了之，这次却很明确地回应道：“不，我只是去见朋友，有男有女，是一场很多人的聚会。而且我有男朋友，是华国人，在柏城工作，我们交往已经好几个月了，妈妈你别再操心了好吗？”

“你有男朋友了竟然不告诉我！”古妈妈一脸伤心，“在柏城？难道还是原来那个……那个……那个谁？”

“没有那个谁！”古西颂无奈地苦笑，她妈妈一度以为他和吴斐还有纠缠，就算他再怎么解释仍旧不太相信他，“不是你想的那个！”

古妈妈又露出了“我暂时相信你说到鬼话配合一下你”的表情，然后试探着问：“那……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里知道他也喜欢男生吗？”

“我们是因为工作认识的，他很好，不过职业有点特别，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古西颂耐心地回答母亲，期望可以打消她的疑虑，“他的生母过世了，我见过他的父亲和继母，他还有一个继妹，都是很善良的人，他们住在……”

“什么！你已经见过他的家人了？”古妈妈惊讶地打断古西颂，“你既然都已经去见过他的家人了！怎么不把他带来见我们？是不是他不愿意……”

“妈、妈、妈，冷静，冷静。”古西颂安抚住慌张失措的母亲，解释道，“之前是以同事的身份见的，不是那个什么，我们在一起是后来的事情，他还没有告诉家里，但是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他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