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是不愿意把这样的目光放到安吾身上，但又无法做到原谅。

不，他怎麽有资格替那几个孩子原谅别人呢？

明明是他自己太过无能，才没能保护好他们。如果不是因为他太过自大，那些孩子们或许会被普通的人家领养，现在正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安吾……”织田作之助想和他说一些什麽，他觉得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麽来和友人诀别，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回来了。

只是他叹息着，什麽都说不出来，只喊了一声坂口安吾的名字，然后沉默半天后，说了一句“永别了”。

“织田作……”坂口安吾艰涩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问的这个问题，其实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答，垂下头朝自己原本的目的地走去。

“别去——！”坂口安吾小跑着跟上他，死死攥住男人的衣袖，用力到指甲在手心留下四个月牙血痕。

他无比慌乱的恳求着：“别去，你会死的，织田作……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所以、所以求你……”

织田作之助没说话，只是拽下坂口安吾抓着他的手，一向温和的男人手掌稍稍用力，就把好友的手捏出一片红痕。

坂口安吾看着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的甩开他的手后，突然发出带着泣音的喊声：“你会死的，织田作！”

“我知道，安吾。”

织田作之助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落在地上，却在他们两人间砸出难以跨越的沟壑，“这就是你们、异能特务科想要看到的局面，不是吗？”

他终究还是不愿把坂口安吾和异能特务科归在一起，但落在坂口安吾的耳朵里，却只觉得这是友人的讽刺和失望。

“书，我们可以用书把他们複活！”看着织田作之助再次转身準备离开，坂口安吾完全失去理智，他跟在男人身后，不断的说：“你知道的，异能特务科有[书]的一页残页。”

“我去把它偷出来，在上面写上让咲乐他们複活了……我一定把它带给你，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过上你理想中生活了，好不好？”

坂口安吾根本就不在乎这麽做之后他会付出什麽样的代价，他只是此时此刻害怕的要命，哪怕是他自己的性命，他都从未如此紧张过。

愧疚如同涨潮的海水，将他的灵魂淹没。

“织田作！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看着织田作之助毫无反应的继续往前走，坂口安吾几乎压制不住心里的不安：“我说他们可以複活的，他们还能活过来，我一定会做到的，所以求你……”

求你，别去。

求你，活着。

“求你……”

织田作是在他二十三年于腐朽家族中无知无觉的压抑生命里，给予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柔与情感，把他带到真正人间的存在。

他本来都决定好的，完成最后一次任务，他就脱离家族和异能特务科，靠着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在横滨开一家酒吧。

到时候，他们三人随时随地都能聚在一起喝酒，不用担心自己的任务和立场，无话不谈，不醉不归。

怎麽就，变成这样了呢？

“安吾……”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伸手抹去他挂在眼眶上的泪珠：“别哭啊。”

温热的指尖在他的眼尾划过，织田作之助好像平静了许多，语气也不複之前的冷淡，变得温柔起来。

说出的话却让他如置冰窟：“但他们已经死去了，不是吗？”

把“複活”这种事情寄希望于不明正体的[书]，这从来都不会是织田作之助做出的选择。

既然有恨，就去複仇，这是他作为多年的杀手所得出的生活信念。

“安吾，算了吧，不要说了。”

织田作之助制止想要开口的坂口安吾，望向和平时一样，却无端多了几分冷冽的街道前方。

“如果你还把我当做友人的话，就别再阻拦我了。”他的话缥缈的落在风里，再不见蹤影。

说不恨，那是假的。

但是即使知道坂口安吾是异能特务科的卧底，他也坚信着，坂口安吾一定不是这件事情的知情者。

坂口安吾不会伤害他。

可是啊——

“或许这是我们注定的结局。”

第二十五章

“仅一夜之间，我的心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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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与纪德同归于尽，太宰治叛逃，坂口安吾和唯二的两位好友再见面的情形，一个是处理后事，另一个用冷漠到蔑视的眼神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