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同在下这盘棋的，不止森鸥外和异能特务科，还有他和江户川乱步。

空洞的双眸染上凝滞的笑意，太宰治指尖轻快的在桌上敲来敲去。

“倒是你，安吾，赶快回来啊，我们两个可是很想你呢。”

“总麻烦别、人，也不好，对不对？”

耳朵很灵的五条悟：“……”

第三十三章

“对于生命当然也存在交易。生命的代价如果便宜得离谱，那麽即便是死于信念也是荒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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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的坂口安吾扭头就看见正一脸哀怨的盯着自己的五条悟。

“……太宰他还是小孩子，五条先生别和他计较。”青年苍白的脸上挂出无奈的笑容解释道：“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是个非常任性的家伙。

“总觉得被他针对了。”五条悟走到饭桌前沖坂口安吾摆摆手道：“快来吃点儿东西吧，你都一周没吃饭了。”

“我不太饿。”

可能是由于刚醒的缘故，即使已经一周都没进食，他的胃部也没有太大的感觉，甚至有些恶心。坂口安吾擡起手，看着手背上的几个针眼，神色淡淡：“倒是很久没打过这麽多的针了。”

“因为你没法吃东西嘛。”五条悟叹气，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不小心饿死了，又会重来一次的吧？你知道自己可以重生多少次吗？”

坂口安吾躺回床上：“不知道。”

关于重生的一切他都不清楚，但是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和崩溃的精神让他十分清楚——自己大概没有多少机会了。

越是这麽想着，越是急迫和慌乱。

“要我帮你拔除吗？咒灵。”

五条悟把自己特意準备的蔬菜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放进餐盘里，给床上的青年拿过去，“没力气的话就在床上少吃一点儿吧，不管怎麽样你都得吃些东西了。”

坂口安吾接过餐盘，看着冒着热气的饭菜，手指慢慢握紧。

“我不想……”

他知道咒灵是怎样的存在，但是一旦失去了这个缠在他身上的咒灵，他就再也无法穿破时间挽回错误了。

“可是你会死的哦，你知道的吧，那些被咒灵缠身的人的下场。”

五条悟坐在他旁边，伸手擡起青年的下巴，迫使对方和自己对视，“不是普通的死去，是灵魂都被吃掉，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那样的话，坂口安吾，你永远不会有未来了。”

完完全全的消失。坂口安吾看着那双泛起寒意的眼睛，忽然之间就轻松的笑了出来：“那不也挺好的。”

“那样我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在异能特务科工作的这些年他几乎从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甚至有时为了工作几天都没时间休息。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经常被派去卧底，以及身居高位，另一方面是因为想要借此来忽视自己的心痛与愧疚感。

他真的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明明刚睡完啊，安吾。”五条悟靠近，深深注视那双纯黑色的眼睛，想从中窥见其主人内心真正的想法。

“这样也没关系吗？为了他们而死，换言之不就是你的朋友害死你的吗？”

“他们会愧疚，会悔恨的吧，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结果到最后，你们只是在给彼此造就生存下去的地狱而已。”

坂口安吾看着那双原本平静温和的双眸忽的涌起狂风暴雨，他伸出手，抚上对方的脸颊。

明明房间里温度还算高，他的脸却十分寒凉，像冬日里的玉石。

“你后悔过啊……五条先生。”

他缓缓的说道：“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同样为此感到愧疚。”

“所以我绝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些真相的，他们只要记得我是他们的朋友，我愿意为他们牺牲掉这条命，就够了。”

“一切不过是注定，是命运，是阴差阳错。”

他的声音从来都没有如此温柔过，坂口安吾看着面前那个明明表情很兇却好像在哭的男人，就像看到了曾经无能为力的自己。

“如果我是你的友人，有一天因你而死，或许我会和你抱歉的吧？”

“让你杀了我，真对不起。”

——在未来你将承受的苦楚，我都知道的，所以真对不起。

面前人的声音和记忆中某人重合，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苦夏，也又回到了夏油杰死在他手中的那个瞬间。

‘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