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伤(43)

作者:回南雀 阅读记录

他自己够不到,就强迫我帮他搓药油。那时候我还纳闷到底是怎样的高手能把他打成那样,现在看来这位高手很可能叫“骆青禾”。

宋柏劳是欠打一些,但他过叛逆期都多少年了,如今再对他施行棍棒教育会不会太晚?

就算宁诗再讨厌我,也从来没将我打成这样。最痛的那次是她喝醉了拿烟头烫我胳膊,当时起了个大泡,憋下去后留下道浅淡的印子。这么多年过去,几乎已经看不出了。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我简直想问一句宋柏劳,他是不是领养的。

“你……”

我靠得那么近,目光又毫不遮掩,很容易叫宋柏劳察觉。

他抬起头,很有些不耐,像是又要骂人。可一对上我的脸,不知怎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换成一句无关痛痒的:“你快点出去。”

我想了想自己还能做的事情,问他:“你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来?”

宋柏劳大概从来没遇到我这么难缠的对手,他重新趴回枕间,后脑勺对着我,每个字都加重读音。

“不用,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再下去估计就真的要抓狂了。

我见好就收:“那好,今晚我就睡在隔壁,你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

他没再回我,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捡起地上的衣服,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哟,这……要不要叫骆小姐啊?”九嫂接过我手上的脏衣服,瞧见上面血渍,脸色陡然一变。

“现在别叫。” 宋柏劳现在就跟只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似的,脾气大,警惕性高,这要是贸然靠近,说不准要被他一爪子挠得头破血流。“今天晚了,也不方便接她上山。明天吧,明天请她来给先生换药。”

我问九嫂要了些退烧药消炎药,之后端着温水又上了楼。

将水杯放在床头时,宋柏劳已经沉沉睡去。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那片肌肤温度尚可,并不灼人,应该没有发烧。

看他睡颜片刻,发现他连睡着了眉头都没松开,仍是隐隐蹙起。

食指点在他眉心褶皱处,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痛吧?这就是乱搞的下场。”

宋柏劳突然眉头皱得更紧,将脸往枕头上蹭了蹭。我吓得赶紧收回手,半天见他没醒,按着乱跳的心脏长长舒了口气。

一时也睡不着,就打算去图书室找本书看看。又想起上次不小心碰落了藏着宋柏劳“秘密”的摄影集,还没来得及归到原处。他连被别人看到自己虚弱的一面都不允许,要是发现我偷看他隐私,说不定会杀我灭口。

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我决心将它找出来物归原位。

凭着记忆食指一一点过书脊,找了大约五分钟终于被我找到了。

到这会儿我才发现,摄影集的作者竟然也姓宋。冥冥中有股预感,我翻开书页,拿出泛黄的信封,将收信人的名字与封面上那两个字相对

宋霄。

是同一个人。怪不得宋柏劳会选择这本摄影集藏信。

看了眼出版信息,书是十五年前出版的,而信封上的邮戳是十六年前。

原本毫无音讯的母亲,某天突然得知了对方的消息,发现他依然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还出版了名为《生命的意义》的摄影集。宋柏劳当年发现这本书时,该是多高兴,又该多难受。

《生命的意义》……我翻了下,发现这是本鸟类的观察写真集,鹰隼雀鸟,一应俱全,每一只都又耀眼又美丽,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画面。

要收集这么多鸟,他必定走过了许多地方。

独自一人,反而明白生命意义何在了吗?真讽刺啊。

捏着那只稍有厚度的信封,我心中天人交战。

一会儿天使在右边说:“看人隐私不好,放回去吧。”

一会儿恶魔又在左边说:“你看了宋柏劳又不知道,看看嘛,你上次反正也看过一点了。”

天使反驳:“上次是意外,不是故意的。”

恶魔:“那你也把这次当意外好啦。”

天使还想说什么,被恶魔一叉插死了。

算了,我都看过一段了,也不差看更多。

我坐到沙发上,打开一旁的落地阅读灯,开始一封封读起宋柏劳的信。信一共有五封,加起来大概三四千字,看着也不费力。而且宋柏劳的字虽然稚嫩,但还挺端正的。

每一封信的主题都逃不开一个——想要宋霄接他走。

骆青禾再婚后对宋柏劳的态度似乎变了很多,严苛而疏远,又对自己的继子夏砚池十分纵容。这样的差别待遇,让宋柏劳产生了迷茫,觉得自己不被需要,是多余的人。

骆青禾不仅会毫不顾及宋柏劳感情地将他救助的小鸟丢出门,也会在他与继子发生争执时不问缘由的偏向对方而责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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