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一夜沒睡，頭腦混沌理不清，齊燕回到房間，在桌上趴瞭一會兒，便睡著瞭。

不知睡瞭多久，忽然有人敲門。

來的人是淩霜。她白衣勝雪，從容淡定，看樣子，今天不是偷溜進來的。

齊燕對她頗有好感，“是你啊，快請進來。”

淩霜卻斜眼看她，涼涼道：“我隻想來看你有沒有被李老頭欺負，沒想到會失望，那老頭居然沒等嚇壞你，就把自己弄丟瞭。”

齊燕道：“其實，我昨天傍晚見過他，隻是他沒在我這待多久，就被人趕走瞭。”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他那人是不是很惡心？”

見齊燕點頭，淩霜的臉上露出一點神采，“算你幸運。那老頭要是早點失蹤，我也就不用被他逼得離開瞭。”

外面人聲嘈雜，齊燕關上門，拉她進屋。

“你現在也可以回來住吧。”

淩霜道：“不要。我在棲霞鎮找瞭間大客棧，住得挺好的，等廉莊主閉關出來，我問清原委，就再也不來棲霞山莊瞭。”

想到後山的空屋，齊燕問：“那廉莊主要是一直不出來呢？”

“怎麼會？之前說好最多十日就出來。”淩霜頓瞭頓，“到今天已經是第八日，最多再等兩日。”

淩霜臉上冷冰冰，實際上，心軟又單純。

齊燕淺笑著，替她斟瞭一杯茶，淺說慢談，將淩霜來棲霞山莊的緣由問瞭個透徹。

淩霜的父親是西蜀名俠，早年與廉莊主廉天均是好友，年輕時曾一起行俠除惡。待各自成傢，一在西蜀一在江東，二人以書信相通，但從十年前開始，廉天均不再去信。

淩父有傲氣，也不肯再寄信，直到近兩年，想念起當年的好友。他借口春遊，到江東走瞭一趟，哪知回去時受瞭傷，從此臥床不起，彌留之際喃喃細語，淩霜湊到近前，也隻聽到幾個字。

“我見他渾身發抖，卻還要說話，自是專心去聽，可隻聽見‘天均’‘天羅會’，別的話都沒聽清，實在不理解，就想來問一問廉莊主，我父親來拜訪他時發生瞭什麼。”

淩霜說著，眼眶微紅，她硬聲硬氣道：“我說的這些，你不能告訴別人！”

“啊？……是。”

齊燕聽到“天羅會”，便開始恍惚。

天羅會是個邪惡組織，曾大肆制造滅門慘案，到處抓人實施暗牢酷刑、血池養蠱，令江湖人心驚膽寒，人人自危，卻又無可奈何。

但是，早在十多年前，不知道什麼原因，天羅會開始銷聲匿跡。

如今再提起天羅會，不少人都懷疑那是子虛烏有、用來嚇人的傳說。

齊燕卻不同，知道那是真的。

她幼年時，在人販子手中幾經輾轉，落到一個賊窩。

那賊窩裡的老大，提起天羅會總是眉飛色舞，當自己見過大世面一般，為瞭恐嚇衆人，甚至帶他們去看幹涸的血池，那真是白骨森森，血氣沖天。

僅是想起，便覺難受，齊燕扶瞭扶額，起身走到窗邊，想要透透氣。

不料，打開窗戶，便有一股異味隨風飄進屋內。

淩霜嫌棄道：“這什麼氣味啊？”

見齊燕呆呆站在窗前，她捂著鼻子，走去一看，不由得尖叫起來。

窗外荷塘裡，團團綠荷間，正飄著李大原腫脹的屍體。

嫌疑

李大原的屍體很快被撈起來，放在園中平地上，異臭四散。

作為柔弱孤女，齊燕當然隻能看著，不能隨便摸屍體。而淩霜不斷揮手扇氣味，緊緊拉著她，離屍體一丈遠還嫌近。

除瞭兩個年紀大的仆從蒙住口鼻，守在屍體附近，其他仆從紛紛奔走而去。

一人去請少莊主，剩下的都爭著去棲霞鎮，說寄梅是山莊管傢，雜事一貫由她處理，少莊主廉奕孤僻任性，從不出面，也不知肯不肯來管這事，還是盡快將寄梅找回來要緊。

同住客舍的人聽聞此事，都走出房門來，遠遠圍成半圈，邊看邊議論。

眼見衆人的目光時不時望向齊燕，淩霜皺眉道：“他們不會認為你是兇手吧？”

齊燕垂眸：“畢竟屍體是在我房間的窗外找到的。”

對她來說，問題不在於屍體，而在於兇手這樣大膽拋屍，是確定她昨晚不在房內嗎？

淩霜憤憤不平：“怎麼想的？你這弱不禁風的模樣，要將那老頭推進荷塘，隻怕自己就先掉下去瞭。”

“誰知道。”齊燕面色淡淡，“淩霜，你能幫我捎個口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