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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故人(11)

作者:秋若 阅读记录


我心中一動,緩緩看向身邊的當事人,薛遠卻隻神秘一笑:“也許是神仙助我呢。”

我頓時有些不滿,無語地看著他,雖然我現在心情不怎麼樣,但智力還算正常,這明顯的唬弄我還是聽得出來的。

薛遠沒有回應我的目光,這段似乎勾起瞭他的回憶,他看著電視,眼神卻仿佛落在更遠的地方,開口說道:“當時我以為我會死在那兒。”

他的語氣並不低沉,隱約透出幾分悠遠的懷念,或許還有別的什麼。

“然後呢?”紀錄片裡這段講得神乎其神,沒提這種細節,我訝異又好奇,不禁發問。

薛遠看過來,不知不覺間坐得離我很近,嘴角噙著鮮明的笑:“然後就到瞭你的面前。”

十一

經過一晚的失眠,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無知無覺的木頭,薛遠劍眉星目,好看得有種侵略性,笑容像明晃晃的利箭,就這麼近距離地將我擊中,我當即丟盔棄甲,什麼問話都忘瞭。

幸好他的註意力很快回到瞭紀錄片那兒,我勉強繃住,不至於狼狽得太過明顯。

滔滔江水中,薛遠的故事告一段落,而黎朝的歷史尚在延續。他坐著沒動,我也接著往下看。

那時在位的皇帝很有作為,對外抵禦入侵,對內整治朝堂,隻是到瞭晚年愈發多疑專斷,偏信宦官,為黎朝的衰亡埋下禍根。

薛遠或許早已接受大黎亡瞭的事實,此時註視著屏幕中九五至尊的暮年,眼神與語氣一並淡漠:“我死得很合時宜,再晚些他就要發愁瞭。”

這人果真是叛逆又超前,他看皇帝好像我看單位領導,甚至比我更有不馴的底氣,絲毫沒有為君肝腦塗地的忠臣模樣。

當時的他軍功赫赫,要兵權有兵權,要民心有民心,如果在禦前也是這麼個態度,那皇帝怵他也是情有可原。

放眼數千年,歷朝歷代沒幾個名將能得善終,由此看來,對薛遠而言,穿越到現代或許是一件幸事。我註視著近在身側安然無恙的他,心想,對我來說也是。

我轉念又有些疑惑,他在西境披風浴血多年,不為報皇恩,是為什麼?

薛遠沉默瞭一會兒,淡聲回答我:“最開始隻想報仇。”

“那後來……”

他瞥我一眼,忽地啓唇輕笑,眼中神采熠熠,像豁然出鞘的鋒芒,擡手一指——電視中恰好在展示黎朝的邊境領土:“我要把我的軍旗插到那兒,誰也攔不住我。”

一句話輕飄飄的,又似乎重抵千鈞,叩擊心底,震動起無盡的波瀾。

有些疑惑可以當面問他,而另一些我開不瞭口。之後我又把紀錄片翻來覆去看瞭一遍,壓根找不到那個叫“阿玉”的人。

快下班時我還在查閱史料,同音字也沒有放過,仍然毫無頭緒。甚至野史中薛遠都清清白白的,沒什麼緋聞,始終孑然一身,形單影隻,站成邊境線上的一座孤碑。

難以言明的情緒沒個著落,我最終無力地癱在工位上,像一條失去理想的鹹魚。

難道他喊錯瞭,還是我誤會瞭,又或者是歷史錯漏瞭什麼?一千年,真夠遠的,我好似那個刻舟求劍的愚者,在下遊迷茫地搜尋打撈,而要找的或許早已沉寂在上遊的深泥中。

不過也不算毫無收獲,至少增加瞭不少歷史知識,比當初念書時學的都要多瞭。

我盯著電腦屏幕太久,此時兩眼酸得難受,向窗外遠望。時間已過黃昏,天光暗淡,觸目空茫,街燈陸續亮起,遙遠處星星點點,連綴成模糊一片,像從天而降的銀河。

我起身,收拾東西下班,走出大門,被迎面的秋風撲得縮瞭一下脖子,擡眼望去,薛遠正站在路燈旁等我,不知在風中站瞭多久。

他看到瞭我,露出微笑,暖色的燈光傾瀉在他的發上衣上,像落瞭稀薄的雪。

我連忙加快腳步,走到他身邊,迎著光問他:“你不冷嗎?”

他垂眸註視著我,輕輕搖瞭搖頭。

薛遠在單位附近出沒得比較頻繁,上次遞材料給我的同事遇見過我倆,或許還聽到瞭我喊他名字。

她把這些線索串聯到瞭一起,這天,要緊的活已經幹完,領導不在,非常適合摸魚,她突然過來問我:“你和那位薛遠是一對嗎?”

我冷不防被踩中心事,頓時有些失措,端杯喝水試圖掩飾:“不是。”

“哦……”她打量瞭一下我,進一步語出驚人,“你單戀他?”

我一口涼白開差點噴瞭出去。什麼情況,我花瞭大半夜才琢磨明白,怎麼她一眼就看出來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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