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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故人(25)
作者:秋若 阅读记录
耳邊傳來輕笑,薛遠彎瞭眉眼看我,很顯然是被我逗的,我抱著弓頗為無語地看著他,他反而笑得更大聲瞭,勉強忍住道:“抱歉。”
“沒事……”是我的操作太下飯瞭。
薛遠將弓箭收好,離開演武場的路上,他忽然開口:“我派人四處問過,這城裡近來無人走失,多年前有,和你的年紀也對不上。”
他看著我:“你往後……可有什麼打算?”
我幾乎是立刻回答:“我能跟你走嗎?”
他一愣,隨即說:“我是要去打仗的。”
我當然知道瞭,他將來會打多少場仗、走多長的路,我比此刻的他還要清楚。
“如果我拖累瞭你們,我會自己走的。”此刻我實在沒有什麼說服他的籌碼,隻能這樣說。
他露出一點無奈的笑意:“我不是這個意思。”
二十二
“軍中非常艱苦,打起仗來會死很多人。”薛遠耐心解釋,試圖將我勸退。
這我自然也已知曉,當初在現代看紀錄片就心驚膽戰,沒想到有朝一日會主動奔赴。
因為這條路越是艱難,我就越放心不下薛遠。後世將他譽為武曲星,但他又不是真的從天而降刀槍不入的神仙,他是有血有肉的、會迷茫、會悲傷的人。
如今他才十五歲,少年時代的喪失與動蕩總會格外刻骨銘心,並且後患無窮,就算當時當下將其壓抑,也會在多年後的某個時刻追上來將人擊穿。
當然,薛遠的心理素質比我的強瞭許多,我也沒有能夠為他掃除一切憂患的金手指,隻是一廂情願地覺得,他至少需要一些陪伴。
又或許是因為我自己,我猝然來到這樣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做不到毫不軟弱,不願意離開他。
我調度出壓在心底的低落情緒,擡起雙眸,盯著他不放:“可是,我隻認得你瞭。”
薛遠像被這句話噎住瞭,沒再看我,目光到處飄忽,終於點瞭一下頭。
我松瞭口氣,很誠懇地道瞭聲“謝謝”,又默默地為利用他的同情心道歉。
其實這算是在我的意料之內,畢竟後來的薛遠提供過劇透。
他說阿玉是“重要的人”,但究竟怎麼個重要法,我無從得知。好像手裡拿到一份參考答案,打開一看,解題過程隻寫瞭個“略”字,全靠我硬著頭皮主動發揮。
袁大夫聽說我要留下來,欣然允諾,似乎已經把我當成瞭他的學生。他年紀大瞭,視力有些不好,這個時代又沒有老花鏡,紙面上的工作索性讓我代勞。
薛遠偶爾來過兩三次,每次都見我伏在案前,忽然感慨:“阿玉是怎麼坐得住的。”
袁大夫在一旁調侃他:“你當誰都和你一樣?”
我笑瞭笑,沒作聲。從小到大上學上班,久坐的定力早就練出來瞭,倒不如說讓我起來運動才是難事。
但薛遠替我憋得慌,又難得有空,提議道:“我們出去騎馬吧。”
袁大夫這邊爽快放行瞭,我卻有些猶豫:“我不會。”
“我可以教你。”他輕松應下。
此時正值黃昏,斜陽金輝鋪滿瞭空闊無人的校場,沙礫反射著細碎的光。薛遠親自牽來一匹駿馬,看起來高大而矯健,通體烏黑,隻有四蹄和胸前有雪點一般的白。
“它叫追雪。”薛遠向我介紹,“通人性,會聽你的話的。”
我還是頭一次近距離接觸馬匹,難免興奮,心跳都有些加快。長睫下的眼睛濕潤而黑亮,皮毛油滑鬃毛柔順,看著就很好摸,我壯著膽子伸出手,追雪打瞭個響鼻,主動歪頭貼瞭過來。
我驚喜地看向薛遠,他似乎也很高興,跟孩子拿瞭獎狀的傢長似的,笑容中有幾分得意:“對吧,它也喜歡你。”
薛遠首先示範給我看,握住韁繩翻身上馬,動作輕捷。馬蹄聲漸次加快,少年人衣角翻動,身姿俊逸挺拔,似在追光,似在乘風,牢牢牽引著我的心跳與視線。斜陽鋪展著浮光碎金,幾乎讓人目眩神迷。
不遠處一聲長嘶,他提前勒馬,緩緩踱到面前,沒讓蹄下的沙礫濺到我。
薛遠下瞭馬,連氣都不帶喘的,隻有衣襟被風吹亂,把韁繩遞到瞭我的手上。
這可是流芳百世的名將坐騎,用勞斯萊斯練習科目二也不過如此。然而我笨手笨腳的,顯得很不合襯,幸虧薛遠和追雪的脾氣都很好,由著我折騰。
第一次上馬就險些摔下來,薛遠眼疾手快地接住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