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還特意給他做瞭個暗門，那門我還幫忙瞭。”

“後來我回嶧都述職，那時候他大瞭好多，神色裡帶瞭點帝王的冷清，客客氣氣同我說瞭幾句。”

“我那時候就想，要做皇帝的人真是不念舊情。”

“所以我看裴青那時候還朝他瞎保證，什麼‘做瞭皇帝也帶你遊嶧都’，我就潑冷水。”

“我說長點心吧，做瞭皇帝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鎮國將軍府。”

“我那時候覺得我一語中的，他剛登基就敢殺老將軍。”

“我就和裴青說啊，我說還查什麼，還能有誰呢？”

“可裴青不信啊，頂著老大的壓力，就是想信著皇帝。”

“直到四五年前，他總算松口，說願意做點準備，我就替他養瞭那支軍隊。”

“我們小人之心，你記得同皇帝說道說道，讓他別誤會裴青啊。”

“是我們小人之心……小人之心不見君子……”

錢簡霖說到最後完全醉瞭，不知道在悵然什麼，有幾句話反反複複地說，都跑裴青夢裡去瞭。但大概是錢簡霖左思右想後，有點緊張自己說瞭私軍的事，怕帝王介懷。

第七天的時候，錢簡霖告訴裴青，他觀戰局，估摸著明日就能得個結果瞭，所以明日最危及，恐怕就是陸城陷阱所在。

錢簡霖又拿紙又拿筆，同裴青分析瞭數把個時辰，將各種可能的陷阱和陰謀一一羅列，要裴青把每一種的應對方法都記在腦子裡。

走前問裴青：“我那兄弟能回來的吧？”

裴青也不敢說死，隻是說：“他得回來。”

第八天白天的時候，戰爭結束瞭，裴青大獲全勝，隻是身手和臨場應對沒有錢簡霖好，還是真的受瞭傷。

砍刀劈在左手臂上，削下瞭一片肉，裴青這輩子沒這麼痛過。

但其實像錢簡霖這種整天上戰場的人來看，這就是小傷。

所有錢簡霖看著在病床上痛不欲生的裴青，還有心思和他分析下一步怎麼做。

“既然陸城動手瞭，你也真的受傷瞭，那就不能浪費。我一會兒擬一封戰報，誇大幾分，看看陸城那老狐貍會否露出些尾巴。”

裴青哪還有腦子去分析錢簡霖在不在理，隨口應瞭就讓這人出去，別打擾他靜養。

事實是，陸城果然迫不及待，收到消息，就用他埋在各地的樁子放出風聲，東西南北的軍隊，加上嶧都皇城司的將領中都在流傳，西境戰事本無太多危險，裴將軍受傷是有人禍，恐怕是帝王要趁機收攏軍權。

陸城這麼做，是想等裴青死瞭，四境軍權落回皇帝手中的時候，人人心有咯噔，方便陸城收攏人心，掌握天下兵馬。

陸城會這麼認為，是因為錢簡霖的戰報誇大得過重，說得裴青已經進氣沒有出氣多瞭。

顧淮景是在早朝時聽到的戰報，就接在大獲全勝的喜訊後面，頓時眼前就黑瞭黑，強作鎮定地讓鎮國將軍府準備後事。

等下朝後，卻是在小福子的攙扶下，顧淮景才能勉強拖著腿走回禦書房。

顧淮景坐在禦書房的禦座上，一坐就是一天，幾乎一動不動，外邊天都黑瞭，小福子實在忍不住問瞭句：“皇上，可要用點膳。”

“千裡不可不見君。”顧淮景的嗓子像是黏在瞭一起，說得極輕極艱難。

小福子不知道帝王在說什麼，隻弓著腰聽下一步吩咐。

“你去，咳咳。你去告訴柳相，代理朝政七天，對外說朕染瞭惡疾，閉門靜養。”

“皇上，這…這？”

顧淮景擺擺手，又說：“朕去趟西境，七日可回。”

千裡不可不見君。

顧淮景快馬加鞭兩日到的西境軍營，軍營裡認識帝王的自然沒幾個人，一開始被攔在外面，守衛怕是歹人，盤問得很細。

顧淮景一路奔襲而來，並沒有留心思去思考來瞭之後要怎麼才能見到裴青。

好在幸運，錢簡霖正好從外回來，看到瞭顧淮景。

“皇…啊！啊！”錢簡霖一下子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不知道該怎麼動作，饒是長瞭八個腦袋也想不出為什麼皇帝會在這裡。

顧淮景自然認得錢簡霖，說：“讓我去見見裴青。”

錢簡霖連忙將人請進去瞭，心裡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帝王要跑到這裡見裴青，走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應該重傷病臥，不該生龍活虎提著烤雞從外面回來。

但顧淮景哪有精力去管錢簡霖，掀開裴青軍帳的簾子，就腳步匆匆地往裡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