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彦被迫练出的酒量在今天的场合有些捉襟见肘，饭局进行到一半，他已有些醉意上涌。

他短暂离席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而后再度奔赴战场。

饭局结束时秦彦以手支颐，看什么都带重影，视野里正在询问他情况的宋子言变成了三头六臂的怪物。

秦彦眨了眨眼，并不回话，只用力按揉了几下眼皮。

宋子言看出他醉得不轻，又让他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把他扶进了车里。

他已经知道秦彦和家里决了裂，否则以他的家境，根本不需要这样拼命。心疼这种情绪于他而言很是陌生，此刻却不受控地涌出来。

他看着秦彦一步步将自己打磨成人情社会所需的圆滑形状，期间碰壁受挫不在少数，但他总能很快站起，总结经验，然后反败为胜。

在这螺旋向上的过程中，宋子言多数时候只能提供技术支持。明明是共同创立的公司，却总是变成秦彦一个人的舞台。

醉倒的秦彦不知他内心活动，迷迷糊糊握住他回撤的手往脸上贴，要借他冰冷的手降温。

宋子言脑中的弦随这个动作一并断裂，他感受着手心中滚烫的温度，愣怔良久才察觉自己失了规律的心跳。

在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心动。

直男身份不保，他不仅没有怀疑人生，反而觉得浑身一松，像是解开了枷锁。

他看着秦彦晕染上酡红的双颊，心跳声越发聒噪，终是随心而动，俯身吻住了秦彦的唇。

他亲得相当莽撞，唇齿磕碰间秦彦意识回笼些许，对自身处境感到茫然，推了推身上亲得起劲的人。

宋子言注意到秦彦的清醒，心脏一缩，仓促结束亲吻，双唇分离，两人对上视线。

脑袋又晕又痛，秦彦揉了揉额角，暂时不想多费口舌和人掰扯，道：“先回去。”

宋子言干巴巴应了，坐到驾驶位启动车子，一路无话。

到家后秦彦径直进浴室洗去了一身酒气，洗完看见宋子言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偏又双目无神，似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无声笑了笑，在人身旁坐下，毫不客气地指使宋子言：“头疼，帮我按按。”

宋子言原本在忐忑地等待审判，闻言cpu都卡顿了一下，随后活动僵硬的关节依言按了起来。

微凉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着太阳穴，有效缓解了疼痛。秦彦眉头微松，直截了当道：“你喜欢我？”

宋子言呼吸一窒，被他的直球打得晕头转向。但他未做任何掩饰，利落地承认了：“对，我喜欢你。”

这下秦彦反倒没接话，似乎在想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宋子言身上属于理工男的特性这时候冒了出来，哐哐分析了一堆，大意是他的感情不会影响他们的合作，也不会影响公司发展。

秦彦未予置评，沉默一时蔓延开来。

半晌，他开口道：“我高中时和男友约定一起向家里出柜，但他没能做到，而我被家里赶了出来，这让我认识到了感情的多变和不可靠。”

宋子言正想说什么，被秦彦按住了，示意继续听他说。

“我们之间还牵涉利益，变数只会更多。你这点微薄的好感恐怕都撑不过一次由经营理念不合引起的争吵。”

秦彦说完，甚至没等宋子言回答就起身离开了。他挺直的脊背透着冷漠，像把锋利的剑，轻易刺痛人心。

宋子言思考着秦彦的话，在沙发上孤坐良久。他可以理解秦彦的决然，但他也不打算放弃。

……

之后的日子里，秦彦依旧是那个秦彦，宋子言却难以回到过去的心无旁骛。

他常看着秦彦的身影发呆，被抓包数次，刚开始还会迅速移开视线，到如今已是破罐子破摔，直接盯着人看了。

秦彦见他工作状态实在不好，便提出给他放个长假。

公司正在上升期，人手紧缺，加班是家常便饭，他一放假，手里的活能交给谁干？

他摇头拒绝了，秦彦也不勉强。

直到秦彦宣布刘书铭要注资的消息，他才从这种状态中摆脱出来。

纯粹是被情敌刺激的。

刘书铭施施然走进会议室，在秦彦身侧的位置坐下，旁若无人地和他交谈起来，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自己和秦彦的熟稔。

而秦彦的回应称不上热切，却也不算冷淡，就是很普通的聊天。

但这种相处模式仍叫宋子言颇感嫉妒。

自己有多久没和秦彦谈及工作以外的事了？他已经记不清了。

难道一时冲动的表白带来的只能是渐行渐远吗？

他垂下眼帘，不甘在心中发酵。

当这份不甘发酵到躯体无法承受的程度时，他在沉默中爆发了。

秦彦照常在公司待到深夜，此刻正靠在办公椅上稍事休息。宋子言透过百叶帘的缝隙观察他片刻，而后未经允许就进入了他的办公室——他们早就搬到了写字楼里，秦彦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他开门的动作很轻，没有吵醒秦彦。他悄悄靠近，垂首轻嗅秦彦身上的气息。他最近开始用古龙水，大众的木质调，此时香味已经很淡，却轻易勾起心怀不轨之人的遐思。

宋子言几乎就要得逞。

如果秦彦没有扣住他的手腕的话。

秦彦没说话，只是把他推远了些。

见人似乎还未彻底清醒，宋子言想在老虎发威前再进一步。他已经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