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耕云愣了下,心里一暖,闪念间又听见李兴达的驳斥,一下就联想到了下午的冲突。
当时他只是擅作主张,给鱼缸换个水,就闹得方简受了顿气。现在来指挥厂里的人,那不得闹翻天?
不过闹就闹吧,严耕云不好斗,从小到大潜移默化的教育都在告诉他,人要和气生财。
但当他进入社会,栽了跟头,他才真正明白过来,人得和气,但也不能缺乏斗争性,因为总有一些冲突是避无可避的,当它爆发开来,而你毫无斗争的经验,结果唯有任人宰割。
被宰割多了,生存意愿就低了。
所以严耕云平时刻意地有在训练,对于那些真正恶意的挑衅,他不和气,也不和稀泥。
而旁观李兴达这个斗鸡一样的态度,他纵使不是那个造谣的,也是一丘之貉。
严耕云也不太喜欢他,刺儿刺儿的,闲闲地插嘴说:“为什么不行?国家大事都能商量,咱这个排班不行?”
李兴达一脸的傲慢,眼睛意有所指地瞥着王醒:“不是不行,是不相干的人说了不行。”
严耕云刚刚在想,真不知道王醒是怎么混的,竟然能被个保安队长藐视成这样,就听见他在旁边说:“相不相干的,你去问你的表外甥吧,反正你今天不调……”
严耕云转过头,看见他的脸板回了自己第一眼见他那个模样,面沉如水,距离和压迫感散发出来。
王醒却没注意他,还盯着李兴达,语气平淡,但有点冷:“明天我就把你调了。”
李兴达眉毛瞬间倒成八字:“你有什么资格?!”
王醒并不立刻答话,等了下才说:“你离职的时候就知道了。”
李兴达气得吸了口大气,脸色瞬间翻红,可气势从来比的不是谁动静大。
严耕云只见短短一瞬之间,王醒静成了一块冰雕,而李兴达从怒目圆瞪到闪烁游移,紧接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低头抓起茶杯,自顾自地拧开,给自己加起了水。
严耕云:“……”
就这?
这使得他在被王醒捉着右边手肘拉走的时候,心里还在感慨:这么菜,还敢那么拽,真是一个耀武扬威的人才。
然而这个人才带着冲突而来,虽然他是被镇住了,但王醒真正的冲突对象根本不是李兴达。
这个事情因他而起,跟下午那个又还不一样,严耕云虽说要直面冲突,但也没法无动于衷,于是坐进车里之后,他跟王醒说:“你刚这事儿干的,回头你爸不会又生气了吧?”
王醒正在卡安全带的扣,身体扭向他这边,闻言把头抬起来,想起赵姐那个电话来了。
“我什么都不干,他照样生气,”王宜民气不气,王醒挺无所谓,但严耕云和他的朋友受了夹板气,他对此是抱歉的,他说,“不过下午的事,对不起。”
可严耕云根本没受什么委屈,注意力都在前半句上。
王醒的爸为什么生气,他已经知道了,这老头儿恐同呢。
但是严耕云不恐……也不对,王醒他就不恐,孙舒毅他就恐,严耕云还挺会举一反三,心说:就跟交朋友也没两样,有的行,有的不行。
第17章 吃饭
“别跟我说啊,”他这么郑重,严耕云有点受不起,推道,“我又没怎么样。”
“你朋友呢?”王醒说。
他的情报是赵姐给的,但赵姐又是听胡姗说的,几经周转,信息量基本就剩个“厂长跟洗鱼缸的吵起来”的框架了。
严耕云却不想当着他的面,戳穿他的性取向,一语带过道:“也没怎么,就嚷嚷了两句。”
但王醒知道他爸有多气人,顿了下说:“那你把他电话给我吧,我给他打个电话。”
严耕云觉得他较真得有点可爱,不过也不替方简做主,大方道:“好,一会儿给你。”
好完又想起李兴达那个态度,很是不解:“对了,你跟李兴达,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王醒觉得算不上,因为李兴达不跳到他眼前,他就不记得这个人。
“以前他弄了个妹夫来厂里干活,那人喜欢骚扰女员工,王昱抱怨好几回,也没能把人开掉。有回我过来碰上了,就叫他走了。”
“可你要是说叫谁走,谁就得走,那他应该对你挺客气才对,可我看他那个样子,”分明没把王醒当盘菜,不过严耕云措了下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副厂长呢。”
“他可能觉得他已经是了吧。”王醒开着车,神色似笑非笑的。
严耕云“啊”了下,是个二声:“什么意思?”
考虑他还在李兴达手底……想到这里,王醒沉吟一瞬。
事已至此,严耕云会被李兴达针对,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自己把他拉下了水,王醒有点对不住他,给他捋了下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