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他……他们……”

宁爷爷眯着眼，看自己老友这样子，好笑说:“怎么了？人家小两口谈了六七年了，好好的，要结婚了，怎么了？”

“不、我不是说这个……”莫爷爷稳住声音，又实在是十分惊愕，忍不住提高声音说:“你怎么会同意！两个男人？！就像我那不争气的孙女一样！这简直是……违背天理！”

宁爷爷拧眉，原本和气的脸瞬间沉下来，他复杂得看着自己当年生死相随的战友，战友年轻英俊意气风发的脸逐渐被面前这个惊愕厌恶的老人取代。

他按按额头，“那你说……什么不是违背天理？跟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

宁爷爷摆摆手，无奈道:“前些年我们家闹成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青松那孩子跟茜阳结婚的时候，他连请帖都不给我发……孩子们都长大了……”

莫爷爷哑了声，他一直只看到老友如今子孙满堂，承欢膝下的样子，却忘了对方那些年家里的情况并不比他好。

宁爷爷也犯了很多父母一样的错误，他年轻时没有多陪陪孩子，却想看到孩子长成自己希望的样子，所以以棍棒和言语去管教。但最终的后果就是父子离心，大儿子在他的要求下从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他娶了门当户对的小姐，却只是展现了一段失败的婚姻。

二儿子从商时他反对过，三儿子抛弃一切去武馆成家，独自一人开餐馆时他反对过。可那时候他才发现，他眼里平日里不与他争吵的孩子们，在被他反对时却表现出义不容辞的决心，他们抛弃父辈的功业，厌恶父辈的管教。

父子们斗了很久很久，久到连他的孙辈都惧怕他。

宁勿深的存在是一个例外，他出生时宁爷爷已经无力管教孩子们，他身边来来往往，收到的礼物虽多，但却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儿孙满堂，小孩子奔跑欢笑的场景。

而宁青松已为人父，渐渐不再对自己父亲那么抗拒，反而把自己孩子送过去让宁爷爷带着。

这是第一个在他跟前长大的孩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独子，也是他跟儿子关系缓和的契机，这在宁爷爷看来实在太宝贵，所以宁勿深在他跟前没挨过打挨过骂，他将自己所有对其他孩子的亏欠都一股脑地倾注在小孙子上。

“你以为我没想过反对？”宁爷爷搅了搅碗里的粥，“是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反对的……”

“我们这些人啊，总是觉得孩子们这不对那不对，可是他们并不能变成我们想的那样。”宁爷爷拍拍老友的肩，“那姑娘的事我没办法评价什么……只是劝你一句，年轻人自有他自己的过法……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不违背伦理道德，我们就少管吧。”

莫爷爷恍惚着走了，宁爷爷只觉得他的背影更加佝偻，像是又老了十岁，再也提不起劲。

他们都有一样的问题，和子女的相处都不太好，只是他已经准备转变，可是莫爷爷还沉浸在一言堂的世界。

宁勿深回武馆的时候莫之馨就坐在沙发上看书，家里只有一个书房……所以是他的书？

“我还以为你小时候真的只看尚书啊、春秋什么的，原来还看漫画啊？”

莫之馨手里拿着的就是他小时候看的漫画书，不禁唏嘘起来。宁勿深小时候一直是他们被家长拿来对比的对象，所以宁勿深在他们眼里就慢慢有了一个，成熟稳重学识丰富清冷高傲的形象。

莫之馨知道他和越则的事时心里还有些意外和窃喜，她也被拿来跟宁勿深对比过，这样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居然走上了这样一条路……她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上不仅有别人家的孩子，还有别人家的家长。

宁妈妈可是跟她说了，宁家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事，因为宁勿深也没想着隐瞒，觉得感情挺稳定了，就直接带家里来。

莫之馨除了微妙的妒忌……好像也说不出什么。她跟女朋友在一起都是躲躲藏藏的，在外面不敢牵手，生怕被人看出什么了。哪怕这些动作只是朋友间的相处，她也不敢。做贼心虚，莫过于此。

可是宁勿深却没有什么隐藏，他出去大大方方地牵着越则，可能毕竟是男人，牵手什么的他虽然没做，但言语间的亲热和眼神完全掩藏不住。

如果她也能这样就好了……莫之馨想着想着眼神就黯淡下来，宁妈妈没有问她打算怎么办，只是让她先安心住着。

“不过你也得知道……总是躲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爷爷总会找过来。”宁妈妈把她当客人对待，但还是忍不住说到几句，看着给她做饭的宁勿深，忍不住掐了他脸一把，“还好你当初老老实实跟我说了，你要是这么躲着我……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