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下楼时书房门没关,谈照像逛景区似的进门参观,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停在书架前点评:“怎么都是些闲书?”
温明惟不耻下问:“什么书才不算闲书?”
谈照说:“财经周刊,金融著作,某某名人发家史。”
“……”温明惟笑出声,“你喜欢看那些?”
“我才不喜欢,都是二手废料。”谈照说,“不是你说公司快要倒闭了吗?我以为你会研究。”
“我没那个天赋呢。”温明惟认真道,“研究你就够了,别的又不重要。”
谈照:“……”
少爷对甜言蜜语已经有抵抗力,不接他的话,若无其事地从书架前移开目光,往旁边一瞟,突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
那幅名为《摩耶之幕》的油画。
谈照走到画前,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画上那些身披锁链的人,火光下惊恐的脸,和从天穹布下的令人无法逃离的纱幕,无一不透着诡异。
谈照忍不住皱眉,回头问:“这是什么新宗教风格吗?怎么一股邪教味儿?”
“邪教?”温明惟觉得这个评价很有趣,“在你看来邪教和非邪教的区别是什么?”
谈照平时不关注宗教,不清楚联盟境内如今还有没有所谓的邪教,凭一些在影视剧中得到的印象回答:“诈骗?”
——捏造一个虚假神明或某种文化概念,洗脑一批人,直接骗取钱财或者利用精神控制间接获利,总之,邪教的本质就是诈骗。
温明惟对他的回答不做评价,只笑了笑。
谈照瞥他一眼:“我说得不对吗?”
“对,”温明惟说,“我只是对诈骗这个词有点敏感。”
他嘴上说“敏感”,可表情根本没变化,那仿佛永远挂在唇角的笑半分不减。谈照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温明惟走到他身边,眼神短暂地肃穆了一瞬,用一种向神父告解般的语气贴在他耳畔说,“我就是一个诈骗犯。”
“……”
谈照茫然了一下,温明惟已经离开。
“走吧,晚餐差不多准备好了。”
他走出书房,喊谈照下楼。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发言好像只是一句不幽默的玩笑,没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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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晚餐吃得无波无澜,没用多久就到了尾声。
由于谈照酒精过敏,一口酒也不沾,席间气氛难免差了点。温明惟叹了口气,不加掩饰:“可惜不能把你灌醉,趁机发生点什么。”
“……你想发生什么?”
“你说呢?”
温明惟单手托着下巴,对他微笑:“你来我家做客,不会打算吃完晚饭就走吧?”
“可以留下陪你聊一会儿。”
谈照仿佛听不懂温明惟的暗示,表情端庄正经,还带着点“我天生禁欲”的刻意,把手边那杯为他特意调的无酒精饮料一口喝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强调:“除了聊天,什么都不可能发生。”
温明惟忍着笑露出一个忧郁的表情:“你对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吗,谈照?”
“……”
谈照没喝酒,但温明惟喝了,餐前他的头发还用发带扎着,喝酒的过程中那条发带却不知怎么消失了,长发瀑布般散在身后,有一部分随他低头的动作滑下肩膀,遮住了醉意微醺的脸庞。
谈照看着他挽起发丝掖到耳后,眼镜脚不经意间碰歪了。
温明惟自己没意识,突然起身走到谈照身边——谈照坐着,他居高临下地俯下身,一头长发随接近的动作倾泻而下,落满谈照的肩头。
那一瞬间他好像是来索吻的。
再禁欲的人也很难抵抗。
谈照手指无意识扣紧桌沿。
温明惟的目的却远不止一个吻:“如果我不要你负责呢?今晚可不可以留下?”
第10章 摩耶之幕(10)
夏夜傍晚,一楼的餐厅正对花园,隐约传来的鸟语蝉鸣盖不住两人近乎交缠的呼吸声。
温明惟好像真的醉了,至少酒精对他产生了一些精神影响。
“怎么不回答?我的邀请太唐突了吗?”
他轻声细语道:“即使我们今晚一起过夜,明天该怎样还怎样,我不会强迫你确定关系。”
“……”
他发丝间漏进密密匝匝的光线,暧昧地刺着谈照。后者迫于姿势仰着头,下颌绷得很紧,说:“不行。”
拒绝得干脆,可谈照的手还暗暗扣着桌沿,桌布抓皱了一块,脖颈是僵硬的,皮肤在温明惟投下的阴影里泛起一层不明显的红。
温明惟尽收眼底,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声:“你好纯情。”
谈照顿时从脖子僵到了脸,隐隐冒黑气:“注意你的措辞。”
“哦,我明白,”温明惟说,“‘纯情’和‘可爱’一样,也是少爷不喜欢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