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能成神，这就是我原先不告诉你这一点的原因。”简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心里最想做的事情难道是追求自身的完美吗？或者说，你认为的自身完美是让自己破壳而出就已经够了吗？”

不是。

简连青抿起嘴唇。

她理解简的意思了。

简是认为，她原先思考亡灵的本质，目的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摆脱执念的困扰】，而是【让亡灵一族摆脱执念的困扰】。

从过去开始，简连青认定的完美就已经和亡灵一族绑在了一起。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她重新将心吸收回来，自身已经完美的条件下仍旧没能成神。

因为她从以前开始就对亡灵一族有一种责任感，这种责任感延续到了现在。

简不告诉她这一点是认为，她只要能将这种方法推广出去，在别的亡灵身上证明其有效性，说不定也能达成自己的完美。

但是他如果告诉了她这一点，他就担心简连青会把所有亡灵摆脱执念认定为自身的完美。

……这一件事情已经基本上解决了。

简连青暂时没有回简，她接着问道：“但是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为什么他在和简连青合作的这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把这个重要的情报告诉简连青？

要知道，简连青是最近才完成【脱离执念影响】这一步骤的，在这之前，简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告诉简连青这件事。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把蚂蚱关进盒子里的故事……”简小声解释道。

简连青当然听说过这个故事。

把蚂蚱关进有顶的透明盒里，它在一次又一次的撞壁之下，会学会降低自己向上蹦的高度，后来盒子的上顶盖被拿掉，它也永远离不开这个盒子了。

“你对我那么没有信心吗？”简连青平静地问。

“一开始是因为和你没有那么熟，后来就是一种很复杂的心理了。”简没有瞒着她，他对简连青剖析着自己的想法，“而且你那时候在思考的东西是亡灵族的东西，我就算帮你也帮不了什么。”

“你一开始以为我追求的脱离执念和成神是两回事？”简连青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的，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的。”简相当坦然地对她点了点头。

“那你复杂的心理可以和我说一下了吧？”简连青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一点，她知道在简成神之前没有感情，不能以常理论定。

“我有一天和你在老旧小区里散步的时候，看见光散在你的发间，忽然意识到这是很美的一幕，那一刻我就明悟了感情是什么。”

简详细地解释道：“也就是那一刻，我随即产生了恐惧。”

简连青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可是就算是她，也思考亡灵的缺陷思考了这么久。

简那时候一边看着简连青，一边想。

我是个不聪明的东西，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如果我告诉她这件事干扰了她的思考怎么办？

如果她最后因为我的多此一举，没能成就怎么办？

这就是他的恐惧。

简连青：……

怎么说呢，有点感动，又有点无语。

她平静地反问道：“你成神的时间，比我思考的时间长多少？”

简愣了一下。

他之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简连青在他面前无懈可击了太久，以至于他没意识到她也需要时间。

“三四倍吧。”他犹豫了一下，回道。

“我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完美的，你倒是认为我是完美的了，连思考分析的时间都不需要。”

该说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简连青收回自己的手，把它重新搭在了桌子上。

都不知道该说简是太过相信她还是太过不相信她。

介于简最后决定和她摊牌、原先也只是被自己的恐惧所困，应该说是他太相信她了。

这信任蒙蔽了他的眼睛，以至于当简连青被这个问题困扰的时候，她都没意识到简同样也因为这个问题困扰着。

不同于简连青被困于这个问题本身，简被自己认知里那个无所不能的简连青困住了。

“你真该和万南晴交流一下。”简连青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她也理解不了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毛病。

万南晴是认为她没有那么强的实力，和简之间并不是平等的关系；

而简是认为她太厉害了，以至于在她被一个问题卡住的时候他会害怕到这个地步。

“我确实过段时间要和她聊一下。”简没理解简连青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简连青在说万南晴因为破壳而要和他说明。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简连青看了他一眼，心平气和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