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出的这幅躯壳中，眼睛无神，瞳孔暗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简把自己的这种感觉完全放回了本体。

简连青一下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就和她向万晓琪要回自己的钥匙一样。

其实她不要这把钥匙，同样能将副本的权限收回自己的手里；

但是万晓琪自己将这把钥匙交回给她，也确实省了她不少功夫。

显然简并不显示这些画面，应该也是出于同样的考量。

至于她不是这些眼睛显示的人……

简连青思考不到两秒，就想到了简这时候说的、可能看到这一幕的人。

“简瑾瑜也看过这一幕吗？”她平静地问道。

简瑾瑜和简能够达成合作，双方为了对方的信任一定都揭开了一部分的底牌。

因此要是简瑾瑜也看过这么一幕，简连青也不是特别意外。

“我还没到那种能够将自己的底牌完全揭给简瑾瑜的地步。”简转身看向简连青。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显然他的视觉和捏出来的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只给他看了‘眼睛’？”简连青若有所思地问道。

“只有他自己的‘眼睛’。”简进一步地解释到。

简连青本来想问简，他知不知道见到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感觉。

她又想起来连这一幕简都没有给简瑾瑜看过，简瑾瑜看到的只有一开始的、发着微光有画面的“眼睛”，可能他们之间并不会交流这个话题，于是又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简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动作。

他打开自己的手掌，里面那颗与众不同的“眼睛”已经不翼而飞，其他的眼睛仍旧悬浮在空中，只是小了一圈。

“你在模拟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吗？”简连青冷不丁地问道。

简想了一下，回复道：“不完全是。你跟我分享过很多东西……包括黄昏时的老旧小区，我想分享给你同样的东西。”

“同样的东西？”简连青侧头看向他，不太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当时的意识清不清醒……”简似乎有点犹豫，但还是决定把这句话说出来，“在这个宇宙伊始的时候。”

“我当然见过。”简连青答道。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的。

所有的东西都毁灭在那个时候，也同样是那个时候，所有的东西再次诞生。

简连青原来一直被羁绊于自己的执念，浑浑噩噩，不得解脱。

正是借助那个契机，她脱离了自己的执念，开始思考亡灵因何而存在。

也是那个时候，她的丝线和上个宇宙的遗留物共鸣，使她见到了生物的命运之线。

他们在过去并没有聊起过这件事。

简和简连青都来自于被毁灭的宇宙，即上一个宇宙。

就像是所有生命都有其尽头一样，宇宙也有它生命的尽头。

而有些生物，能够在这种大寂灭之际保存自己的生命，活到下一个宇宙诞生。

不知道宇宙诞生生命是不是以他们这些存活下来的东西为模板，总之这个宇宙诞生之后，简连青才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同族。

这也是她一直认为自己对亡灵一族负有责任感的原因。

她认为这个种族是以自己为模板出生并发展的，她理应找到这种生命存续的方向。

这同样是简连青一直以来的目的。

宇宙的毁灭带走了很多东西，包括简连青和简的来历。

她从来不问简的同族也是因为这点。

简连青自己也知道，虽然她将亡灵一族视为自己的责任，但简并不这么认为。

他从来没有探究过这个宇宙里的同族，对此也漠不关心。

两个人同为上一个宇宙的遗留物，也是他们一开始就对对方有友好以上好感度的原因。

上个宇宙到现在，活着的生物已经不多了。

如果不是简连青的“丝线”，让他们能够从上个宇宙的“遗物”中共鸣，并将其中闪烁的光点——即玩家——带到无限游戏里，可能在宇宙寂灭之后，他们俩能够见到的也就只有对方而已。

因为上个宇宙已经灭亡，所以命运之线也变得杂乱。

简连青寻找光点的时候，没办法按照他们生存的年代进行分类。

谁与她的“丝线”共鸣了，她也就将谁拉到无限游戏里。

这就是为什么，她在挑选玩家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副本BOSS会遇到自己生前认识的人类。

除了简连青自己以外，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亡灵虽然叫做亡灵，却是这个宇宙的产物；

玩家虽然看似是活生生的人类，却切实是过去的残影。

想想这点，竟然颇为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