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迩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许择早有先见之明地抬手揽住了腰。

“小心一点。”

许择轻声道，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边框泛着微微的光，银色的眼镜链晃啊晃，晃得萧止迩的心跳莫名乱了一拍。

他收回手，萧止迩随意扫了一眼，就见许择的手背上赫然一道浅红痕迹。

萧止迩一怔，他连忙回头看，墙角的装饰性棱线正对着他的脊背，刚才他要是真的撞上去，按照萧止迩这种容易出现淤青的体质，虽然不至于破皮出血，但也要撞出一片青紫，还得疼上几天。

“抱歉。”

像一只下意识道歉，他伸手去抓许择的手腕，谁知许择却把手往身后一藏，让萧止迩抓了个空。

这是许择第一次躲避萧止迩的触碰。

萧止迩眉头微蹙，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许择就贴了过来。

他的位置本来就已经在墙角了，许择又上前半步，彻底把萧止迩禁锢在了墙壁与许择的身体之间。

青年人眸光沉沉，他轻轻为萧止迩拨了拨垂落额前的发丝，他在萧止迩面前难得带上了一些攻击性：“萧哥，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许择的拇指在萧止迩的手腕骨节上摩挲几下，他勾了勾唇，看着萧止迩的视线柔和又缠绵：“萧哥，我知道的，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我想听到什么答案。”

萧止迩轻轻叹了口气。

他眼眸低垂，手腕一转就从许择的掌心里挣出来，随即矮身脱离了许择的禁锢，萧止迩没有停顿，他抓住许择的手腕，抬起左臂控制着许择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大臂内侧。

萧止迩盯着许择骤然睁大的眸子，挑衅一样地笑：“许择，你认识真正的我吗？”

第31章

萧止迩的脾气其实一点都不好, 他只是格外擅于伪装。

在他当初刚被送回来跟着萧老爷子和凌春华女士一起住的时候，整整半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安安静静得像个瓷娃娃。

萧止迩用了半年给自己装出了一层安静、柔和, 又备受伤害的外皮，用无限包容的书卷气掩去了心底满溢的戾气。

实际上的萧止迩, 比任何人都要执拗、倔强。

萧止迩松开许择的手, 他眼角微弯，笑吟吟地上前两步，抬手摸了摸许择的脸颊：“你没见过我最真实的样子, 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否则梦里的白月光幻灭的滋味可不好受。”

微凉的指尖从眼尾划过, 许择看着萧止迩的眼睛, 那双眼是笑着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像是幽深海底裂开的缝隙，深不可测，阴暗又冷漠。

萧止迩并不在意许择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心底冒着无名火, 隐藏极深的自厌情绪无可压抑地翻涌上来, 他知道这不是许择的错，但萧止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后退两步, 那点真实的反应像是一尾鱼，身躯上裹着湿滑的鳞片，一甩尾巴就消失在了许择面前。

萧止迩深吸口气，转眼就又是那个光风霁月的萧老师：“一会儿还要给陈桐动手术, 许医生现在不适合跟我谈心，有机会再聊吧。”

他的话彬彬有礼，却没再给许择说话的机会, 话音未落就转身回了病房。

许择没有追上去，他看着萧止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许久才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手指出了神。

那种触感，许择在医院工作这些年碰到过许多次。

那是伤疤，不止一道伤疤。

他虽然只触摸了这么短短几秒钟，但已经足够许择判断了。

这些疤痕杂乱/交错，但方向都是由靠近身体的一侧倾斜向外侧，而且这时候已经入了秋，就算大家还不至于披外套，但也大多都换上了较厚实的单衣，许择只是这么摸了一把就能判断伤痕数量绝对不少。

不管是萧止迩平时的表现，还是伤痕的方向和位置，许择基本能断定这不会是萧止迩自己留下的。

可是谁能给萧止迩留下这么多伤口呢？

许择抿了抿唇，他犹豫了几秒，盯着手机通讯录里的一个名字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这个电话。

算了吧。

许择低声安慰自己，算了吧。

萧止迩不想提起这件事，他就不要去查了，说不定未来某一天萧止迩会允许许择走进他的心里，会自己向他打开那一点不愿为人知的角落。

在此之前，还是尊重他的选择吧。

就这样，许择成功安抚好了自己的情绪。

萧止迩站在门前，他听着门外人大步从门口路过，愣了几秒后才露出了一个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来。

他眼眸低垂，纤长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影子会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流转，远远看过来，有莹莹的光在眼底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