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想了一下，有点纠结，“我自己上去吧，你去忙吧。”

吴强点了个头，“好嘞，那您自便，我去忙了。”

“蓝鲸”的四楼不对外开放，一般都是黎崇招待人的地方，白杨没想到他们直接选了这，按照过往经验来说，黎崇只要见了他妈妈，心情铁定不好，那他到底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呢。

可是如果不去吧，他人都来了，又不是不认识，直接装不知道是不是不太好，尤其是他还对人家儿子抱着酱酱酿酿的想法，虽然这些想法估计也没有实现的那天。

哎，算了，还是去打个招呼吧，打个招呼就离开。

白杨认命。

白杨悠悠然的走向四楼，步子那叫一个慢。

他这一生向来无所畏惧，但除了黎崇的妈妈，不只是因为她嫁了又嫁，生生凭借着嫁人积累了巨额财富，并且嫁的人地位一次比一次高，不停的在完成阶级跨越的壮举，也是因为他始终无法理解她的思维和理念，只要说上两句话他就头皮发麻。

她是他见过最符合“精致的利己主义”这个形容的人。

“黎崇，你不要不识好歹！”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让白杨的脚步直接顿在原地。

里面明显又闹掰了啊。

他还是别进去了吧。

“你要演戏，让你演了，现在你在国内娱乐圈也算登顶了，再留下去有什么意义？你现在凭着国际影帝的头衔在我的运作之下完全可以娶一个欧洲的名媛，到时候你的地位又岂是现在能比的了的。”

“那又有什么好的？”黎崇的声音出乎白杨意料的平静，和以前那个剑拔弩张，正面硬刚，温柔全无的黎崇完全不一样。

白杨怔了怔，第一次真实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是错过了他三年的时间，在这段他不了解的岁月里，黎崇更成熟了，也更强大了。

“井底之蛙”嘲讽的语气对着自己的儿子，她好像没有丝毫的不适。

“演戏也好，影帝也好，不过都是泡沫，没有实实在在的地位，再过几年，娱乐圈新人辈出，哪还有你的位置？”女人的声音也冷静下来，但嘲讽却更甚。

“那又怎么样呢，到时候有到时候能做的事儿，总好过和一个不爱的人一起，铺陈金钱，讲求排面，彰显地位，然后纸醉金迷的伪装幸福要好的多。”黎崇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个穷极一生都在追求权力与地位的人。

她确实很成功，五十岁的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身姿窈窕，皮肤紧实，从上到下充满着用钱养出来的娇贵，谁能知道这个女人曾经不过就是这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一个，甚至连长相都说不上多出众。

从彼时到此时，这其中藏了多少机关算尽，甚至是忘恩负义。

“黎崇，你会不会太天真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在谈爱？那你说说，谁爱你呢，抛去你身上附加的光环，谁爱真实的你呢？你的那些粉丝吗？”

黎崇不置可否。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那些爱有多虚浮，等到更年轻，更惊艳的人出现，你会在顷刻间失去这些爱。”她拖着长腔，像一个骄傲的胜利者，却依然没有放弃咄咄逼人。“除了他们，还有谁呢？谁爱你呢，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都一如既往的爱你呢？”

“我只知道，但以真心换真心。”黎崇说道，他的眼底第一次出现波澜，是因为想到了一个人，但他现在不敢脱口而出那个名字，他没这个底气。

“真心换真心？黎崇，你心底明明比谁都冷漠，竟然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妄想？人或许会有一个阶段想要用一生去爱一个人，但没有谁会真的爱一个人一辈子，只有能够紧紧抓到手里的，才是最实在的，最不会被背叛的。”

“不是的。”来人逆着光，推门而入，看不清面容，只余剪影。

“是可以做到的。”白杨声音坚定，却不是少年人的无知无畏。

他走了进来，面对着黎崇的妈妈。

“你才多大年纪，见过几个人，就敢下这样的定论？”她并不相信白杨，或者说她不相信少年时动辄伤筋动骨的爱情。“一厢情愿，求而不得，甚至只是单纯的时间都能让你放弃。”

白杨笑了，冷冽的五官化开，像是被阳光融化了的雪，透着暖意。

“我十三岁遇到黎崇，十七岁看清自己的心思，今年二十一岁，这期间缺席三年，见过高智商高情商的全能学霸，见过阶级分明的精英主义，见过美国街头自由的灵魂，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每一个都抵不过他的一分。”

白杨上前一步，挡在了黎崇和他妈妈中间，“一厢情愿没关系，求而不得也没关系，至于时间……更没关系，我可以单枪匹马爱他一生，我敢以生命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