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欢喜(26)

看着那暗红棺木,人怔了许久,手掌迟疑着、慢慢触碰暗红棺木。

沈遇能清晰看到他手掌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摸,又一点一点地,狠狠收紧,他的嘴角抿成了一道深锐直线,眼睛死死地盯着掌心下暗红棺木,但只是一瞬,手掌贴着棺木再次直直插入黄土中,狠狠收拢,青筋尽显,正欲将那一抔黄土推开时,背后突然传来暴喝声,“干什么?”

而后是高昂的嗓音:“有人挖坟了,有人挖坟了……”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伴着嘈杂人声。

沈靳没回头,动也不动地跪蹲在原处,一手紧紧扣着棺木一角,另一手紧扣着那一抔黄土,浮动的青筋里能看到他发狠的力道。

有人靠近,拽住了他手臂,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啊,这……”夏言父亲气急败坏的嗓音。

沈靳闭了闭眼睛,回头看他,喉头微哽:“夏言呢?”

“她……”

“她就在里面。”说话的是纪沉,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看他,“你这么做有意义吗?把她挖出来又能怎样?你能让她活过来?”

沈靳抿唇不应。

纪沉微微回头,冲身后拿铲的人吩咐了声:“把土填上吧。”

“谁都不许动!”干哑的嗓音骤然变冷。

沈靳手指死死扣着棺木一角。鲜血淋漓的长指上,指节泛白,指骨用力得几乎扭曲。

纪沉面色也跟着一冷,倏地拿过旁人的铁楸,站起身,铲了抔黄土,径直朝他方向抛去。

沈靳反手便握住了挥动的铁楸,还是最锋利的铁制部分,鲜血随着他的用力抓握翻涌而出。

“沈靳!”沈遇也冷了脸,直接叫他名字。

沈遇却犹未察觉,手发狠一拽,铁锹从纪沉手中脱落。

夏言父亲看得心惊,上前拉他:“回去吧,夏言她……迟早得走的,你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现在又何必……”

沈靳:“我……想再见见她。”

回头看他:“我一定要见她!”

夏言父亲抬头看纪沉。

纪沉突然一把拽过旁人的铁锹,铁楸柄直直便朝沈靳后颈砸去,沈靳下意识反手挡,没想到那不过纪沉虚晃的一枪,脚尖轻挑起了另一把铁锹,直接一闷棍敲了下去。

他是医生,深谙人体穴道,一击即中。

沈靳软倒,最后留给他的眼神,像要撕了他。

纪沉把他交给了沈遇,将他挖开的坟重新填了回去。

“人家刚入土为安,好好的墓就这么让他给刨了,夏言,你说这种人缺不缺德?”

低低的呢喃,却不是对墓里的人说的,里面葬的,不是夏言。

沈靳挖错坟了。

————

夏言好像做了个长长的梦,梦到纪沉站在她的病床前,以着戏谑又似无奈的语气告诉她,沈靳刨了别人的坟。

她想象不出来,那个从不与人计较的男人,对坟墓主人是有多大的恨,才这样不管不顾地把人家坟都给挖了。

她想问纪沉,沈靳刨人家坟时,是不是依然那副淡眉淡眼的模样,可是未及开口,她被手机铃声惊醒了,手下意识地抓过手机,摁掉,扔开,翻了个身,想抓个抱枕继续睡,手在半空中胡乱抓了半天,隐隐感觉不对。

她动作有那么一瞬的僵住,紧闭的眼眸缓缓张开,黑色的皮质沙发一点点落入眼中,大脑有那么一瞬的空白,视线从眼前黑色一点点往前延,黑胡桃色的实木办公桌,再一点点往上,桌子边沿,电脑……最后落入一双幽沉黑眸。

“……哐啷……”夏言险些一头从沙发栽地上。

“夏小姐,睡得还好吗?”办公桌那头的男人两人缓缓交叉环胸,看着她,徐徐出声。

“……”夏言手无意识从压乱的刘海划过,“沈……沈先生?”

“你知道Bottega Veneta,宝缇嘉吗?一个来自意大利的世界顶级奢侈品牌……”

“你也知道宝缇嘉啊,我也好喜欢他们的编织包。”

“夏言,我们有几千年的编织工艺品历史……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打造一个具有中国元素的BV品牌?”

“你也觉得可以吗?我之前也这么想过……”

“我看过你的作品,很有想法。”“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

脑中突然窜入的画面,惊得夏言一把拎过沙发上的包,还没及翻开,便见沈靳不紧不慢地将桌上压着的文件拿起,指尖压着,文件正面文字缓缓转向她。

“找这个吗?”

夏言:“……”

“劳动合同”四个竖排大字扎得夏言脑袋一阵发晕。

“夏小姐。”他看着她,徐徐开口,“欢迎加入安城实业!”

“不是我没有……”语无伦次中,夏言手本能伸向那份文件,没碰到,沈靳手臂微微一动,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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